口腔瀰漫著一股鐵鏽味,他沒有去管開裂的嘴角,事態惡化到這一步,索性把隱秘都撕開了給紀嘉譽看。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紀嘉譽:「這麼多的事,陪在她身邊的人始終是我,不是你。我是小三?你照顧不好她,根本就沒資格當她男朋友。」
每說一個字,紀嘉譽的臉色就更難看一點。
話音剛落,瀕臨力竭的他硬生生從地面撐起來,揪住顧峙的衣領,悲憤道:「你是我舅舅,怎麼能幹出這種事?」
顧峙與他針鋒相對:「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克制過了,沒有用。我想過如果你對她好,就放棄這個念頭。但你都做了什麼?你和別的女人出軌,還有臉指責我?」
他掰開紀嘉譽顫抖的手指:「抱歉嘉譽,我沒辦法。你不關心她,還不許我關心嗎?」
與其說是抱歉,不如說是一種挑釁。
「別打了回去再說!你們真不怕上新聞啊?」關望津兩手從後扣住紀嘉譽的肩膀,使勁把他往後拽,欲圖分開這對勢如水火的舅甥。
視線往旁邊一掃,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完了,紀嘉譽那幾個朋友也跟過來了,都是他認識的小輩,一個個扒著門,伸長脖子看得津津有味呢。
關望津顧不上別的了,扭頭喊道:「你們幾個也別光看熱鬧了,上來幫忙啊!」
他們這才從這齣舅甥相爭的大戲中回過神,紛紛應聲上前,七手八腳地拖住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廝打在一塊的兩個人拉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隨著嗒嗒的腳步聲,緊接著傳來一聲驚悸的呼喊——「顧峙!」
眾人定睛一看,一道身影撲到了顧峙身前。李棠梨按捺不住關心,在餐廳里如坐針氈,還是過來了。
她仰著頭,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顧峙的臉。
一瞧顧峙嘴角淌血,她眼圈頃刻間就紅了大半,又不敢碰,帶著哭腔問:「疼不疼?」
顧峙抬肘擦了擦嘴角,袖口上也蹭上了一道血。他搖搖頭,低頭對她說:「沒事,你先回去。」
她的手柔柔的搭在顧峙的臉上,生怕碰疼了他。左手的戒指在路燈下閃了閃,晃進了對面人的眼睛裡。
「戒指……你們結婚了?」
背後傳來一道失魂落魄的聲音,要不是紀嘉譽出聲,李棠梨都忘了還有這號人了。
她轉過身,下意識擋在顧峙身前。
李棠梨皺起眉,語氣少有的強硬:「是,我們現在訂婚了。可以結束了嗎?」
紀嘉譽出手時沒輕沒重,往臉上招呼的都被顧峙躲過了,百密一疏,才被指節颳了一下嘴角,只是看著嚴重。紀嘉譽的傷則全在衣服下面,明面上看不出來,吃了啞巴虧。
可她一過來,甚至連餘光都沒給他留位置,滿心滿眼的都是他的好舅舅。
就李棠梨那副小身板能擋住誰?可她就是要站在比她高大許多的顧峙面前,護著他,泛著淚光的眼睛提防地看向傷害顧峙的人——紀嘉譽,她的眼神像是在狙擊一個危險分子。
而顧峙呢,他仗著李棠梨的喜歡,反正已被他撞破,此刻更是有恃無恐。他垂眼注視著她,目光柔軟極了。
巨大的落差感令紀嘉譽的心一點一點涼透了,不用周圍人的壓制,他反而靜了下來:「你們才認識多久就要結婚?你就這麼喜歡他?」
李棠梨忍耐地說:「和你無關,我們已經分……」
紀嘉譽打斷她的話,激動地說:「那根本不是分手,是冷戰!吵個架算什麼分手?我以為你知道……」
情緒如洪水泄閘,他雙眼微紅,周遭驟然間安靜了下來。
顧峙下頜繃緊,瞥了一眼發愣的李棠梨,面容徹底陰沉了下來,沉得要滴水。
哪怕是打架時他都保有理智,可這個時候,他是真在後悔幾分鐘前沒下重手把紀嘉譽直接打暈了。
不算分手,算冷戰?顧峙想發出冷笑,可他笑不出來。
他緊緊地盯著李棠梨,她是怎麼想的?手指變得冰冷,等待她回復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幾秒的功夫,漫長的堪比一個世紀。終於,李棠梨嘴唇開合,使他得到了解放。
「不是冷戰。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對我來說,你跟我說分手,那就是分開了。我還跟你確定過。你不記得了嗎?」
她輕聲對紀嘉譽說:「況且,那個時候,你正在和舒冉在一起吧?」
「那是……!」
話聲急停,紀嘉譽突然閉口,不再說話了。他渾身泄了氣,抹了一把眼睛,轉身就走。
這場意外開始的鬧劇同樣以意外收場。
紀嘉譽那幾個朋友張口結舌,原來紀嘉譽口中那個勾引李棠梨的野男人就是顧叔叔。誒,不對,不能這麼說,好像也不一定是小三……
關望津沒有錯過他們眼中的震驚,他頭疼地想,這下算炸了馬蜂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