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我又覺得自己自私了,畢竟三百年呢,誰能等我三百年呢?所以我還是大度一些吧,如果你喜歡了別人,沒關係的,不等我也沒關係的,你過得好就好了。
「最後的最後,莫無,這一天半的平靜日子,有你在我左右,我真的真的很幸福,感覺自己是最最幸福的人,這就是我最後想告訴你的事。」
空氣緩緩靜謐,有風吹過,吹過竹林,一陣沙沙的聲音,靈力化作的文字緩緩淡去,就要消散,渾身僵硬的人恍然回神,立時用靈力將信紙包裹。
可靈力仍在消散,他極力去抓,靈力仍從指縫溜走,最終消散不見。
幸千。
他倏地一拳砸在石桌,石桌轟然炸開,有碎石滑過面頰,落下一抹血痕,他已無知無覺,只緊緊拽著信紙,一聲又一聲克制不住的嘶吼被他死死壓在喉頭。
幸千。
他嘴唇微顫,腳下恍然沒了力氣,膝蓋直直砸在地上,極重的一聲。
幸千。
他緩緩閉眼,心緒翻湧著,腦海如走馬燈一般閃過她的模樣,朝他跑來的,笑著的,又或是氣極了的。
有人走到跟前:「她說她會回來的。」
他倏地握拳:「誰能確定她一定能回來?天道可告訴你了?」
秦逸一噎。
莫無緩緩起身,將被揉皺了的信紙緩緩展開,上面已沒了幸千的靈力,他呼吸有一瞬紊亂,只將信紙妥帖用靈力保存,放進儲物戒。
他抬眸,眼眸極涼:「可有人逼她?」
秦逸神色一怔,恍然明白他在問什麼,他面色微變:「莫無,幸千姑娘說了,她是——」
手再次扼上脖頸,他被迫仰頭,對上一雙已沒了理智的眼眸:「所以呢?她是自願的,那他們就沒有逼她了嗎?沒有嗎?」
手倏地用力,呼吸變得艱澀,他大腦一陣嗡鳴,耳邊再傳來莫無的聲音:「我本就什麼都不曾有,父母,師尊,我都不曾有,我只有,只有她。
「為什麼你們還要將她奪走?這世間對我不好,我沒有計較,可為何你們還要奪走我唯一的擁有的,為何?」
秦逸已找不到自己呼吸,一旁瞧見的海棠連忙出聲:「莫無!秦逸從頭到尾都沒有逼幸千!」
「可也沒有阻止,」莫無看向海棠,「你們並未阻止,不是嗎?你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去祭了天窟,不是嗎!」
秦逸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看在眼裡的海棠愈加焦急,她管不了許多,手下揚起靈力——
莫無卻在這時鬆開,他隨手將人一扔。
靈力洶湧著,墜在他身側,是最純正的佛法,是極致的金光,此刻卻分外凶戾,不分敵我一般摧毀著周遭的一切,海棠引著靈力抵擋,她來到秦逸跟前:「你怎麼樣?」
秦逸捂著自己脖頸劇烈咳嗽,眼前一陣迷濛,他晃了晃頭,只見莫無速度極快,不要命一樣用著靈力趕路。
他顧不得許多:「快,快跟上他,他這模樣,怕是要大開殺戒。」
海棠沒有起身,她垂著眼眸:「可我覺得他說的沒錯,幸千是自願的,可他們分明也逼她了,不該付出些代價嗎?」
秦逸眼眸一頓,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默了默,最終還是出聲:「可若不看著他,心緒激盪下,他會墮魔,墮魔與魔族不同,靈力會紊亂,心魔會侵占神魂,他修煉的又是純正佛法,墮魔後的靈力反噬下,他如何能活到三百年後?」
海棠別過臉,最終扶著人起身。
——
佛宗
佛宗分為前山和後山,前山乃是佛寺,僧人在此修行,亦有普通人來此李禮佛,今日如往常一般,香客絡繹不絕,寺前擺著小攤。
「看一看,停一停,好吃素麵只需十文啦!」
有上完香的香客駐足停留:「老闆,來兩碗素麵。」
「好嘞!」老闆爽快應聲,他拿過面,就要下到滾水裡時,四周陡然一陣震動。
他神色一頓,以為是幻覺,腳下的地又震了震。
他迷茫抬頭,卻見寺廟的人倉促跑了出來,
有神色慌亂的,有懼怕的,還有人克制不住地喊出聲:「佛像,佛像塌了!」
什麼?佛像塌了?
卻不等他理清,腳下又是一陣動盪,接著眼前的佛寺,有一角竟塌陷了,旁邊隱隱墜著金光?
他揉了揉眼睛,試圖看清那金光是什麼,下一秒卻有一僧人落在他跟前:「施主,此處恐發生了地龍,施主還是快快離去得好。」
地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