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瑅靈從小到大隻養過一隻狐狸,後來它意外去世了。她這輩子都不想重複那種失去的感覺。
「可能我們不太一樣。」黎見卿嘗試分析,「我從小沒有得到過什麼,所以只要擁有就覺得彌足珍貴。但是你從小就擁有一切,所以會更不想失去。」
談亦晚上有應酬,回來後就進了辦公室內的臥室休息。
談家的傭人送來他乾淨的襯衫,方瑅靈拎著紙袋,敲門走進去:「談總,你的衣服,我放在衣櫃裡。」
談亦沒有睡床,只是坐在沙發上假寐,手邊還擺著一文件。
房間裡光線很暗,方瑅靈走到他身前:「我也好睏,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嗎?」
她自顧自地坐到了他身邊。
方瑅靈有倦意,但又睡不著,閉上眼睛,因為四周很安靜,能聽到自己和談亦淺淡的呼吸聲。
她同他說話:「今天我不小心說『方先生』,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談亦嗯了聲。方瑅靈在用「冠妻姓」來反諷。
她靠近他:「你不生氣?」
「我不會因為一句假設的話生氣。」談亦不冷不熱地說,「不過,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一位姓方的太太。」
方瑅靈辯稱:「我都說了,我只是舉個例子,讓你感受一下那種困境。」
她提到另外一個人:「那位傳聞中的陸總,是你的朋友嗎?」她直言,「我不喜歡這個人。」
「你們只見了一面。」
甚至沒有任何交談。
談亦並不理解她的負面評價:「而且,他是你朋友的丈夫。」
「很多事情都是一種感覺。」方瑅靈銳評,「他不像好人。」
似乎這也是事實:「據說,見卿以前是他弟弟的女朋友——兄奪弟妻,這樣為人兄長,怎麼會是好人?」
談亦不置可否:「你的分類方法就這麼簡單麼?」
「簡單,但有效。」
沙發與衣物摩擦的聲音後,方瑅靈跨坐到了談亦的腿上,低頭看著他:「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看待你的?」
談亦波瀾不興,就像突然坐到他身上的並不是一個活人:「說說看。」
方瑅靈慎重地給出評價:「我覺得,你勉強還算是一個好人吧。」她附上依據,「你曾經還救過林朔呢。」
這件發生在十幾年前,連談亦自己都沒有記得很清楚的事,再度被方瑅靈提起:「你對這件事好像念念不忘。」他敏銳地洞察到,「也是因此,你才選擇我作為目標,對麼。」
「對。」方瑅靈點頭承認,「你救過他,在他心裡占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也許是。」談亦指出她的漏洞,「但對林朔而言,我不會比林聲更重要。」
另一段遙遠的回憶隨之浮現,方緹靈微愣:
當初在開學典禮,她甚至是先遇到了林朔的親哥哥,再遇到的談亦,為什麼,她會這麼明確地選擇了後者?
她很快想清楚了理由:「他畢竟是林朔的親哥,而且,他的一條腿還受傷了。因為我和林朔的個人恩怨,去打擾一個傷殘人士,好像不太好。」
「原來我們的區別在於一條腿。」談亦冷笑,「難為你考慮到這一點。」
熱燙的氣息落在方瑅靈的鎖骨:「不能打擾他,所以就來打擾我了,對麼?」
「這是你的優勢。」
方瑅靈坐在他堅硬的腿部肌肉上,微微挪動,她轉回之前的話題:「但我不是為了向你論證,我朋友的另一半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要說的是,」方瑅靈若有所思,「雖然他不是好人,但是,他在見卿面前會變好。」
談亦並不關心:「這和你有什麼關係麼?」
「如果壞人可以變好。」
「我想知道——」方瑅靈望進談亦的眼睛,「談總有可能,會為了我變壞嗎?」
微弱的光,勾出男人面龐冷峻深邃的輪廓,他回看著方瑅靈,似乎與她一樣,正在穿過彼此的屏障,在對視時,往靈魂的更深處走去。
半晌,方瑅靈說:「但你會回我『不可能』。」
「既然你已經知道。」談亦嗓音沉沉,「還要問我麼。」
「你知道嗎,我的朋友性格和我很不一樣。」方瑅靈狀似無意地聊起,「她很會撒嬌,這是我沒有試過的,出於好奇,我就向她學了一點,想知道會是怎麼樣。」
她美好的臉龐慢慢地貼近談亦,眼睫忽閃。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表情——非常做作,也非常可愛。由平時只會頤指氣使的人來做,似乎更加可愛。
方瑅靈的嘴唇與談亦似碰非碰,聲音有柔軟的質感,輕輕說:「親親我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