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栩半信半疑將他的手握在掌心,和從前不同的是,這次他的手是暖的,哥哥的手是涼的。
他垂眸,掩去眼底還未消退的眼淚,牽起唇角笑:「我有些累了,想去睡覺。」
「好,那哥哥抱——」
「本王來,洛大人也請去休息。」秦御接過他的話,利索將人抱起,然後快速朝自己帳房走去。
洛知栩靠著他肩膀,輕聲道:「冬日裡聞薄荷,有些涼意。」
「那本王回頭換個,你喜歡什麼?」秦御輕聲問。
「桃花,喜歡桃花。」
他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洛知栩已經許久不曾夢到前世了,夢裡依舊是一片血色,他夢見父母被斬首吊於城門示眾,又夢見長兄失去口舌四肢,還看見二哥被萬箭穿心跪地哀求,還有冬藏……
入目皆是殘肢斷骸,他哭喊,他哀求,他怒罵,卻得不到回應。
他撞過牆,割過腕,咬過舌,想用一切辦法去下地獄,都不曾奏效,每一次睜眼都是牢獄裡,每一次都是。
帳房內的抽泣時不絕於耳,時而輕聲啜泣,時而嗚咽哭嚎,每一聲都是壓抑在心中的難過和悲痛。
秦御不能理解,一個小廝居然能讓他這般崩潰,還是說,其中發生了其他他並不知曉的事?
但,那更不可能。
從很久之前,洛知栩的一舉一動便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覬覦的至寶,怎會允許被他人染指?
洛知栩睡的並不踏實,時常將自己抽泣醒,嬌養大的公子哥,著實脆弱的厲害。
「……哥哥呢?」他睜眼便啞聲尋著。
秦御臉色微沉,壓下心中的不快,輕聲道:「已經夜深,本王讓他休息了,他在自己的帳房很好,御林軍會輪番守夜,無需擔心。」
「哼。」他應了一聲,再次翻身躺下,身體卻往裡面貼著,身後露出的空間能再躺下一個。
秦御會意,他褪去外衣,從後擁著對方。
面前是不透風的帳,身後是寬有力的臂膀,洛知栩再次沉沉睡去。
翌日。
經過一夜的排查詢問,最後查出傷害冬藏的兇手是膳房的幫廚,據他自己所說,他心悅冬藏已久,數次與之示好都不曾得到好臉,便起了殺心。
「他是這般說的?」洛知栩雙目猩紅,嗓子沙啞的不像話,他嗤笑一聲,倒是比昨夜冷靜許多,「那人在哪?」
「已經暫時關在牲畜籠中。」冬樹說。
這般說辭,別說洛知栩不信,就是燒火的下人都覺得是胡說八道,他一個幫廚,敢在皇家重地做出這種天理不容之事,誰信?
「我去瞧瞧。」他得去看看,這信口開河之人,到底有多硬的骨頭。
陛下不曾處置那幫廚,到底也是有洛知栩在的緣故,冬藏只是不起眼的小廝沒錯,可讓洛知栩這般在意,就斷不能輕易揭過。
洛知栩趕去時,那幫廚還在籠子中蜷縮著,看著倒是手腳齊全,不曾用刑。
視線從幫廚身上掠過,他看向守著的侍衛,嘲諷道:「怎麼,你們手中的長刀都是擺設嗎?」
「世子息怒!陛下說此人全交於您隨意處置,因此小人不敢隨便動手!」他們摸不准這位世子的脾性,不確定他要如何處置,怕若是他們下手狠了,世子會不能好好懲罰。
洛知栩冷哼一聲:「拿把鐵錘子來。」
「是。」
一名侍衛給他搬來椅子,另一位則是去給他錘子來。
洛知栩坐在椅子上,看著那把錘子輕飄飄道:「去,照著他的腳砸,本世子要聽到骨頭碎成渣的聲音。」
話音剛落,侍衛愣住,連被關在籠子裡的幫廚都怕了,他突然衝到籠子邊,開始劇烈搖晃,大聲呼嚎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奴才知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不曾對他用強!您饒命,饒了我吧……」
「還不動手?」洛知栩側目,「等著本世子求你們嗎?」
兩名侍衛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到恐懼,他們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可能要收到的命令,從腳往上直到腦袋,怕是都要被敲碎了。
洛知栩臉色未變,眼神卻陡然一沉,他淡聲道:「冬樹,帶下去,換其他人來。」
「是。」
很快便有兩名侍衛將這兩位拖走,然後頂替了他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