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觀春沒再強求,她孤身回到寢室。
柳觀春施展了一個清潔術,將身上的污濁血氣都除去。若非今日有心事,她定會去灶房燒水沐浴。比起那種清風吹拂身上沙土穢物,她更喜歡手腳泡水的溫暖。
想到這裡,柳觀春無端端想到江暮雪。
大師兄道法精妙,他分明能夠用清潔術洗濯髒污……既如此,在迷魂夢陣中的時候,每每上榻入睡,江暮雪又為何會學她那般事先燒熱水,提前沐浴更衣?
總不是怕他雪靈根的體溫冰冷,相擁時會凍著柳觀春吧?
「骨碌碌。」
正胡思亂想著,一顆水晶儲物珠自柳觀春的懷中滾落。
柳觀春登時坐起。
她記起已經有幾日沒見白衣師兄了。
或許世上,也就他不嫌她。
柳觀春心中堆砌的寒意,一點點被武鬥場裡那幾場的親近切磋融化。
像是急於求證什麼,柳觀春將武鬥捲軸打開。
頃刻間,罡風四起,金光大作,將她柔軟的鬢髮吹得狂亂,衣袖向上鼓開的時候,露出柳觀春臂骨上方的一點紅色小痣,硃砂似的,又如臘月紅梅,靈動可愛。
柳觀春伸手捋下袖子,將其掩了去。
她想到手上無劍,若是不帶劍去見白衣師兄,那就是單純的想見他,並非討教比試了。
柳觀春擔心師兄不喜,她想了想,還是隔空取來一根灶房的柴薪,然後以手中劍氣,一點點將其削成凹凸不平的木劍。
當江暮雪應召入陣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柳觀春執劍的這一幕。
少女早已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素紗白衫,髮髻虛虛綰起,兩條餘燼紅的髮帶垂落,纏在小臂與劍柄上。手中持著的那一截短短木劍,猶如小孩玩鬧時所用玩具,做工十分潦草。
他凝神不動。
柳觀春似有所感,低下頭去。
她尷尬地看了一眼手上劈砍潦草的木劍,似乎也覺得自己太離譜,低聲解釋。
「師兄,這不是我的本命劍,是我臨時削的一把木劍。我拿它進陣,也不存侮辱你的意思,全是、全是因為我的銀劍折損在大妖口中了,我沒有其他的劍可以比試。」
好似害怕白衣師兄會跑,柳觀春趕緊補上一句:「不過我會儘快去買……」
只是買一把普通的靈劍,一顆靈石盡夠了。
她還有錢。
江暮雪淡掃一眼柳觀春手中持著的凡品,久久無言。
隨後,他從自己的靈域中,抽出一把劍柄鑄有瀟瀟竹節紋樣的短劍,遞給女孩。
「嘩啦」一聲劍吟。
柳觀春的杏眸被璀璨的劍光一晃,看到一把橫在自己面前的短劍。
這把竹紋劍懸浮半空中。
短劍被磅礴的靈光裹挾,劍刃鋒銳,乍一看,還有竹骨生長的幻象在其中遊走變幻,光怪陸離,鋒芒畢露,並非凡品。
如此貴重之物,想來得要個百顆靈石才能將其收入囊中吧?
柳觀春難以置信地問:「借、借我用?」
她連做夢都不敢做大的,憋了半天,只說出一個「借」字。
江暮雪輕皺了下眉,他薄唇微啟,對她道:「贈你。」
其實比武場中,江暮雪的境界等級比柳觀春高,她看不到他的真容以及他所使的本命劍,今日能把竹骨劍顯露於柳觀春面前,全是江暮雪以劍氣破開了禁制,使她耳清目明。
江暮雪並不想和柳觀春牽扯太深,在武鬥場中,以陪練師兄的身份指點她一二已是極限,今日贈劍,也無非是對於她迎戰妖蛟的獎勵。
柳觀春聽到白衣師兄要送她禮物,臉上大驚失色:「這、這怎麼可以?我不該占師兄便宜,這把劍太貴重了。」
江暮雪:「我少時用過此劍,後來取得本命劍後,便將它閒置靈域,竹骨劍多年無主,又深埋雪中不見天日,劍鋒日益變鈍。與其吃灰,倒不如贈你。」
柳觀春愛劍,定會時時用它,如此也算不讓寶劍蒙塵。
江暮雪一時不察,竟說出靈域中有雪……而他垂眸一看,劍柄上也沾染了幾點霜花。
要是柳觀春留心,細細一推斷,興許會猜出他的身份。
畢竟宗門之中,既修劍道,靈域中覆沒風雪,唯江暮雪一人。
可偏偏柳觀春遲鈍,她沒有想那麼多。
柳觀春小心翼翼捧起那把竹骨劍。
劍氣感應到柳觀春的氣息,很快便化成
兩條光帶,蛇一般攀附、纏繞上她伶仃的臂骨。
柳觀春被撓得有點癢,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