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行樂不等於麻木不仁,我總希望我做的事情會好,不是嗎?」
紀希頤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舒適下來,閉上眼,突然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就和查琳這麼躺在一張床上了?怎麼就和她說出了不曾和別人說過的心事?就連跟鄢瀾,她都沒提過自己母親曾做過按摩女的事,她希望這段歷史是自己記憶出了差錯,希望可以抹去。
當年在鄢瀾那兒,她享受的是一個年輕美好的女子的崇拜。
在查琳這兒呢……紀希頤又突然覺得合理,第一次見面時,查琳說自己像克洛伊,紀希頤原本找不出自己和那個死去七年的女孩子有任何的相似點,查琳卻說出了一句話:不屬於現世,又找不到來處的混沌感。這句話曾觸到她最痛的地方,紀希頤苦笑,近期兩次紅了眼眶,都是在查琳這兒。
「查琳,你希望收購成功我理解,但為什麼是紫狐?難道你對SamLee沒有一點敵意嗎?」
查琳笑起來,「錦衣夜行這款遊戲,原本就是為她最愛的人打造的,如今讓她收購,哦不,讓她的公司收購,她坐鎮指揮,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浪漫的行為藝術嗎?」
紀希頤想著這事,半晌,「你真是個瘋子。」
查琳大笑起來,「等收購完成的那一天,我再告訴她這件事,你覺得她會怎樣?」
「她會覺得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很酷嗎?」
「你曾經不是差點告訴她嗎?」
「很神奇,」查琳雙手交疊,托在後腦勺下,「那個當下我確實有衝動要告訴她,如果她當時對我溫和些,願意像個朋友一樣聊一聊克洛伊的事,我想我就真的告訴她了。」
紀希頤冷笑,「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一個態度,將對人生有著什麼樣的影響,蝴蝶效應。」
「Yvonne,」查琳的聲音突然變了,不再像剛剛那麼懶洋洋,「我騙了你。」
第28章 所以賭注是什麼?
「什麼意思?」紀希頤警覺地看向她。
「是的,我騙了你,我剛剛所說的『告訴她』,是指另外一件事——我曾是克洛伊的情人。」
紀希頤的腦袋飛速旋轉著,幾乎理不出這裡面的關係了。
「上次我說,我趕來C城和克洛伊喝了杯咖啡,故事並沒有在這裡結束,晚上我們又去酒吧喝酒,」查琳陷入了回憶,「她說,她青梅竹馬的戀人獨自去了斯坦福繼續深造,她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為什麼?戀人去讀書就是拋棄嗎?」
「她有嚴重的心理問題,我們是不會懂得她的掙扎的。」
「利曼珊也不懂?」
「你問到了點子上,」查琳苦笑,「我總覺得,是她先放棄了克洛伊。」
紀希頤琢磨著這話,「克洛伊為什麼自殺了?」
查琳起了身,在幽暗的光線下摸索了一番,隨著打火機的一聲響,煙點亮了,昏暗中只見菸頭愈發清晰,愈發紅得刺眼,隨即又暗了。
「我和她保持了一年的情人關係,那期間,我每個月來一趟C城,後半年開始著手做遊戲工作室,」查琳的菸頭又亮了,過了一刻,「她並不愛我。」
紀希頤恍恍惚惚,又不知從何問起。
「我知道,她自始至終愛的都是利曼珊,至於我,也許是她排遣寂寞的工具,也許是她報複利曼珊的工具。」
「可利曼珊並不知情啊。」
「在克洛伊的心理上,她完成了報復,但同時又被悔恨和自責反噬,她的心理問題持續了近十年了,舊傷未好,新傷又至。」
房間裡只剩下了沉默,濃烈的煙味襲來,紀希頤伸出手,「給我一根。」
查琳幫她點了一根,遞給她,像只困頓的獸一般,垂著腦袋坐在她身邊,「克洛伊去世後半個月我才知道,我沒能趕上她的葬禮,也沒有得到她的隻言片語,但我知道,她自始至終沒有對利曼珊說出我們的秘密,所以,」她猛吸了一口煙,「你問過我兩次,和利曼珊是不是情敵,或許克洛伊活著的那一年,我是視她為情敵,想著有一天把克洛伊從她身邊帶走,但克洛伊真的走了,不是以我想的方式,我發現,我對利曼珊的感情很複雜,某種程度上,我剝奪了她很多東西。」
紀希頤仰起頭,吐出一隻煙圈,「你這麼有良心?所以和紫狐合作、讓他們收購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查琳聳聳肩,「我說過,浪漫的行為藝術,宿命。」
紀希頤輕聲冷笑,「瘋子,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