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微微點頭,將手中文件遞交給書記員,繼續陳述:「首先,關於『謀殺蒂凡尼科恩』的指控,默罕默德阿爾薩德已於一個月前正式認罪,並向檢方與聯邦調查局提供了完整供述,他承認自己為主謀,策劃並直接下令對蒂凡尼科恩實施報復。」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對面的黑人檢察官,隨後繼續道:「根據阿爾薩德的供詞,以及他提供的通訊記錄,紀希頤並未直接或間接下達任何有關殺害蒂凡尼的指示,她在蒂凡尼遇害當晚,甚至並未與阿爾薩德有任何通話或接觸。」
他又頓了一下,繼續強調:「除此之外,阿爾薩德一方的交易記錄顯示,他的手下單獨向實施該行為的司機提供了資金,而檢方目前並無任何確鑿證據,能將本案與我的當事人直接聯繫起來。在此情況下,繼續維持謀殺指控不僅不符合法理,也將浪費本庭與陪審團的時間。」
法官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傑森翻過文件的下一頁,抬起頭:「其次,關於『夥同綁架鄢瀾』的指控,我們同樣認為這一指控缺乏法律依據。」
傑森的語速稍稍加快了一些:「檢方的起訴書中,將我的當事人與阿爾薩德共同列為策劃人之一。然而,最新提交的證據表明,綁架鄢瀾的整個計劃,是阿爾薩德個人策劃與執行的行為,紀希頤在事後雖知情,但並未直接參與任何籌備、指揮或協調活動。」
黑人檢察官皺了皺眉,開口道:「如果她真的無辜,為什麼從未報警?」
傑森早有準備,聲音沒有絲毫波瀾:「我的當事人確實在事發後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但她所做的事情,是儘可能去周旋,而非直接參與。她沒有向阿爾薩德提供綁架鄢瀾的任何幫助,也沒有提供任何資源支持,相反,她在幕後進行了數次談判,試圖阻止事情惡化。」
法官翻閱了一下手中的材料,眉頭微皺:「你的意思是,她只是知情不報?」
「確切來說,她的行為最多只能算是延遲舉報,但不構成刑法意義上的共謀。」傑森補充,「如果檢方願意調整指控,將其定性為『未能及時向當局報告犯罪行為』,我們願意接受庭審對該項指控的討論。但目前的指控過於嚴重,與事實不符。」
檢察官終於坐不住了,起身走向發言席,手掌撐在桌面上,目光銳利:「法官先生,辯方律師的這番言論過於輕描淡寫,讓我們一起聽聽被告紀希頤是怎樣『進行了數次談判,試圖阻止事情惡化』的。」
旁聽席上,鄢瀾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指尖微微發涼。儘管她早已在心裡排演過這一幕,甚至無數次告訴自己要冷靜、要鎮定,可當真正面對時,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仍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洶湧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的喉嚨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想要移開視線,卻又被法庭上那道身影牢牢釘住,逃無可逃。
她的手指微微蜷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抓住什麼,卻又無從抓起。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悄然覆蓋在她的掌心,指尖緩緩收緊,給予她安定的力量。
利曼珊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沒有出聲,只是安靜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貼,仿佛在無聲地傳遞著安撫。兩枚鉑金對戒相互摩擦,在寂靜的法庭中發出細微的碰撞聲,像是一道極輕的迴響,卻讓鄢瀾的心稍稍回到了現實。
她緩緩抬起眼,轉頭看向身旁的利曼珊,對方的目光沉靜而堅定,像是一片不動聲色的深海,穩穩地包容住她的所有情緒。那一瞬間,鄢瀾仿佛找回了一絲平衡。她深吸一口氣,手指終於不再僵硬,而是輕輕回握住利曼珊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第92章 受害人鄢瀾,請上證人席
檢察官掃視了一眼全場,調整了一下麥克風,聲音沉穩而清晰,語調並無刻意的指責,卻帶著無可置疑的堅定。
「各位,我們今天在這裡,不是為了揣測某些人的動機,而是為了還原事實。」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法官,然後又看向被告席上的紀希頤,目光銳利如刀。
「這起案件中,我們的被害人鄢瀾女士,在兩年前的那場惡性綁架案中,被人剝奪了自由,遭受了嚴重的身心折磨。在她被非法拘禁的十天裡,真正握有她生死大權的,不僅僅是那位已經認罪的阿爾薩德,還有——」他抬起手,指向紀希頤,「坐在那裡的被告,紀希頤。」
法庭上一片沉默,有人輕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律師席上的傑森眯起眼睛,但沒有打斷。
「我們必須看清事實,」檢察官繼續道,「紀希頤女士是否親手策劃了這起綁架?目前的證據顯示,沒有。但請諸位思考,她是否在明知受害人被非法扣押的情況下,放任事態發展,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利用受害人的遭遇謀取自身利益?」
他停頓了一下,走近法官席,放低語調,字字擲地有聲:
「我們手中的證據顯示,在鄢瀾女士被綁架後的幾天,被告與阿爾薩德有多次通話,而在關鍵的第四天——也就是鄢瀾女士受盡折磨、身心瀕臨崩潰的時刻,被告收到了一條視頻信息。」
他直視紀希頤,聲音低沉而強烈:「那是受害人被凌虐的畫面。」
法官和幾名書記員的臉色微微一變,有人低頭寫筆記,有人抿緊嘴唇。
「在那之後呢?」檢察官步步逼近,「被告有報警嗎?有沒有尋求任何執法部門的幫助?她有沒有在第一時間聯繫FBI,或者哪怕是與受害人家屬溝通,哪怕是做一點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去拯救這個她曾經熟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