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那麼篤定地以為,鄢瀾一定會被她影響,會在某種程度上妥協,可最終,妥協的卻是她自己。
蒂凡尼倒下的那一刻,她隱隱知道,這場遊戲已經徹底結束了。
如果她的每一個決定沒有錯,為什麼這場遊戲會走到這個結局?
為什麼蒂凡尼會拿著槍回來,為什麼鄢瀾差點死掉,為什麼利曼珊倒在血泊里?
她以為她走的每一步都無懈可擊,可她卻發現,她走的這條路,根本沒有出口。
她設計了一切,可她算漏了一件事——她終究還是個人。
人是有重量的,感情是有代價的,因果是會輪迴的。
她以為她可以不認輸。可如果「贏」意味著她只能繼續向下沉淪,那這場勝利,還有意義嗎?
她不知道。她忽然覺得疲憊,像是多年精心策劃的一場棋局,走到最後,才發現所有人都已經離席,只剩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棋盤前看著殘局。
第96章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二十四小時後,監獄的會見室里,空氣一如往常般冷硬,泛黃的牆壁上鑲嵌著廉價的日光燈,灑下一片沉悶的光線。
桌面冰冷,紀希頤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神色比前幾次會面更加沉靜。幾個月來,她的短髮被監獄的剪髮工修理成了最為樸素的樣子,囚服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纖細的鎖骨。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眸色卻格外冷靜。
傑森帶著文件走進來,他將公文包放在桌上,落座後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顯然已經為這次會面準備了許多話。
但紀希頤比他更快開口——
「我會為紫狐作證。」
傑森一頓,隨即抬起頭,目光裡帶著一絲探究,「所以……我先去接觸檢方?」
紀希頤搖頭,「不需要,我不打算用這件事作為籌碼去和檢方談條件。」
傑森合上手裡的文件,指尖輕叩桌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揣摩她話語背後的動機,片刻後,他緩緩開口:「我不太明白,所以你要為紫狐說什麼?」
「我會證明我和利曼珊的接觸是合法合規的,她只是詢問我,如果查出背後有對沖基金在非法操控錦衣夜行股票,檢方願不願意介入,我會向法庭明確,紫狐沒有試圖影響司法決策,他們的接觸只是正常的商業合規調查。」
傑森一時間沒有說話,他銳利地盯著她,仿佛在尋找她話中的漏洞。沉默了片刻,他才慢慢開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紀希頤竟笑了笑,「當然。」
傑森看著她,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他的職業生涯中見過太多被告,有的人頑固不化,有的人想方設法脫罪,而紀希頤,從始至終都是個複雜的存在。她似乎並不是良善之人,也從未表現出對自己罪行的悔意,但此刻,他卻從她的神情里看到了某種微妙的東西,那不是悔悟,而是某種清醒後的釋然。
「那你想讓我做什麼?」傑森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探究。
「我希望你幫我安排這次證詞,確保它不會被任何一方曲解,」紀希頤緩緩說道,「另外,我知道,這個案子很有可能會成為你職業生涯中的一個污點——如果失敗的話,」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所以,我願意多付你律師費。」
傑森一怔,隨即失笑,「你還真是坦誠,」他微微搖頭,低頭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像是在消化她的話,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道:「其實,查琳布蘭科五個月前已經找過我。」
紀希頤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這件事讓她有些意外,「……查琳?」她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傑森點點頭,手指敲了敲桌面,語氣平靜,「她希望我務必竭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為你辯護,並且願意多支付一倍的律師費。」
一時間,紀希頤竟無言以對。
她低下頭,指尖微微顫了顫,沒有說話,良久,她才緩緩抬起頭,笑了一下,但那笑意里多了一絲苦澀。
「查琳啊……」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在對自己說,也像是在對傑森說,「她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