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夏樞悶聲搖了搖頭。他胳膊上的傷就是幾個大血洞,沒有傷及骨頭,上了藥,熬過最開始的腫痛,也就是傷口恢復的癢疼讓人難受的抓心撓肺,別的倒沒啥大問題。他渾身最難受的傷是上身的胸骨和肋骨,雖沒有斷,但裂了有好幾根。其次是腿,傷口都深及骨頭,從馬上掉下去的時候,腳腕也受傷了,反正沒幾個月,是別想養好。
夏樞先前最怕疼了,但如今精神緊繃,他連疼痛都給忽略了。
褚源伸手摸索著給他抻抻被子,然後手掌下移,緩緩摸索到他的腹部,輕輕撫了撫:「可是他們鬧你了?」
懷孕四五個月,腹部已顯懷,胎兒也有了胎動。
因為懷的是雙胎,還是初次懷孕,胎動就很明顯,不過估計是太晚了,孩子都睡了,褚源手放上去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氣氛不由得沉默下來。
「小樞……」
「褚源……」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
兩人又是同時開口。
縱使壓力極大,氣氛沉重,此番默契,兩人也忍不住對「視」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這一笑,空氣就像是被撕開了個大口子,新鮮的空氣灌入,凝滯氣氛蕩然消失。
褚源嘴角牽起笑紋,摸摸他的腦袋:「你先說!」
夏樞依戀地蹭了蹭他的手,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原本是想和褚源訴說心中蓬勃欲出、壓制不住的擔心、掛念,想說自己害怕,求褚源一定要活著回來。
他終歸是不如阿娘那樣堅定理智、冷靜清晰,只要選定了路,就毫不動搖地前進,任何風雨挫折都摧毀不了信念,直至到達終點。他沒那麼成熟,他腦子很亂,就是選定了路,也會忍不住擔心、忍不住糾結,擔心褚源會不會一去不回,糾結未來命運走向莫測,惶恐不安。
他要是能像阿娘一樣就好了!
夏樞心思百轉,終是忍不住心裡嘆了口氣。
不過雖然不如阿娘,夏樞也知道糾結、擔心並沒有什麼用,如果在糾結、擔心裡度過今晚,才是不對,畢竟……
夏樞趕緊搖了搖頭,將腦海中可怕的想法給搖掉。
不能這麼想,想多了會不吉利的。
他要多想吉利的事情,多說吉利話,再不濟把今晚當做是平常也好,就像他們在安縣時,褚源在外面忙,他在家裡忙,等褚源晚上回來,他們吃過飯洗過澡,就會一起躺在床上閒話家常,說一說白日裡發生的趣事或者親親挨挨,相互擁抱著,一起進入安寧甜蜜的夢鄉。
就像平常一樣就好,褚源終究會回來的!
夏樞努力給自己心理暗示,努力壓制住擔憂焦躁,等心臟從狂跳中恢復正常後,便咬了咬唇,艱難地朝褚源伸出手,褚源摸索著一把握住,溫柔道:「想說什麼?」
夏樞搖了搖頭:「你說吧,像以前在安縣一樣就好。」
褚源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嘴角再次氳開笑紋,點了點頭:「好!」
他抬眼想了一下,說道:「那就先說一件趣事吧。晚上回來路過前院時,洵兒那小子被貓兒當成賊,摁著錘了一頓。」
夏樞:「……」
就算心情不媚,也忍不住嘴角一抽,褚源可真把褚洵當親兄弟,糗事從來沒為他遮掩過,還當趣事講。
「他幹了啥?」夏樞心裡吐槽過後,就忍不住好奇追問,腦袋也朝褚源的方向移了移。
見他起了興趣,褚源便接著道:「他想看看宋大夫的藥製成了沒,就趴在窗戶上,然後剛探頭,就被貓兒發現了,貓兒見人眼生,以為是賊,大喊一聲抓賊,便衝出房門摁著他一通揍。說來……」
褚源笑了一下:「貓兒好生神勇,想必一定是名師出高徒,他也一定有一位言傳身教的好師傅,你說是不是?」
夏樞:「……」
褚源打趣的表情太過明顯,夏樞哪裡不知他在調侃自己,氣哼哼地摳了一下他的手心:「就是神勇怎麼啦,雙兒就是要彪悍點好!」
褚源嘴角笑意愈深,聲音愈柔:「嗯,你說的對,像我,我就只喜歡彪悍的。」
夏樞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手指都忍不住蜷縮起來,哼哼道:「知道啦,知道啦,其實不止你,我也很喜歡我這樣彪悍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