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患如同死掉了一般沉默許久,忽然開始放聲大笑。從他真的破壞了天梯結界的那一刻起,柳無患就仿佛寂滅一般,對任何事都不在乎了,此時他的笑聲聽在耳中卻格外悲涼,沒想到……嬰嫘難道是那個唯一可以觸動他的因素嗎?他們兩個之間到底又有什麼關係?
奚徹看向褚炎,顯然後者也不知個中內情,對他搖搖頭:「我只是遵從嬰嫘的遺願,保存著她的東西。」
柳無患終於笑夠了,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地撲到水牢邊緣,死死盯著褚炎:「為什麼……嬰嫘怎麼會神隕,我應該在她之前消失才對,如果她神隕了……」
褚炎皺起眉頭:「我不清楚,但是你應該知道,瘟神很難自然神隕。」
瘟神的信仰不是來自於信徒的追捧,而是來自於世人對於疾病和厄運的畏懼,只要有人畏懼著這些東西,瘟神就不會神隕。換句話說,只要世間還存在人類,存在生老病死,瘟神就不會消失。
柳無患卻道:「若是如此,便不會有身份的傳遞。我們身體中封印著的負能量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即便作為神明也無法承受,我是不會神隕,但是會消失。」
瘟神也有神明身份的更替,只不過比起一般的神明,他們的更替方式不同。
「我應該早就消失了……除非……除非有人真心地信奉我。」
奚徹聽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他還沒有叛離九幽時,與嬰嫘關係不錯,他每次偷偷倒掉問心泉,不接受問心泉的洗滌,都是嬰嫘幫他瞞下來的,於是他知道了她的一些秘密。嬰嫘的神殿裡長年供奉著一塊無字牌位,奚徹曾經對此感到好奇,但是又不敢多問。
那牌位難道是柳無患的……
奚徹有這種猜測,便將這件事說出來,他很生氣,他心裡隱約有個猜測,柳無患一定與嬰嫘之間有什麼糾纏,不然嬰嫘不會總是那副有心事的樣子,就算他們是朋友,也永遠走不進她的內心裡去。
「你到底對她做過什麼?」
柳無患經歷了情緒崩潰之後,所有一切終究歸為平靜,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緩緩說出。
柳無患這種身份,原本無論如何都不會與嬰嫘相識的。嬰嫘是水神的徒弟,長得美,地位尊崇,又是難得的女神,在九幽很受歡迎。柳無患卻是瘟神,在九幽的地位可想而知。他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見,獨自一人住在九幽最偏僻的角落。如此地位懸殊的兩個人,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直到凡間遭遇了罕見的大洪水。
那個被洪水衝擊的地方只是三千小世界中的一個,原本應由掌管天下水源的水神和雨神一同出面解決此事,但是水神覺得這個小世界不值一提,於是只派出了嬰嫘,也算她出師的一次試煉。無巧不成書,柳無患那時正躲在天池邊修煉,他眼見著天池的水傾斜而下,直衝凡間去了。柳無患感到訝異,從雲端看下去,便見凡間已經是一派生靈塗炭之景。
那時他還是個初生的神,沒有嘗盡冷眼,心懷一份純粹的救世之心,甚至沒有想過自己的力量到底是否足以抵抗這洪水,便出手阻擋。可是天池崩裂,池水傾瀉,哪裡是他一個末流小神能夠抵擋的,在抵抗過程中,柳無患被天池水衝到了下界。
柳無患好歹是位神明,並沒有在這次意外中受到傷害,他的力量無法阻擋洪水,便用最笨的辦法,將村子裡的人一個個送到高處山上,使他們暫時能保下性命,也正是在這裡,柳無患遇到了救災的嬰嫘。這次大洪水過於嚴重,經過三個月努力,洪水終於止住了,嬰嫘被水神召回九幽,而柳無患則留在凡間,幫助凡人重建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