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蕩著在胖子身上補了幾腳,每一腳都狠厲到極致。
胖子卻連躲都不敢躲。
連刀子都不怕的瘋子,就連亡命徒都忌憚三分。
霧色中,那張臉也清俊到極致,五官修挺深邃,黑白分明的杏眸一掀,甩胖子一記冰冷眼刀,「殺人償命,等死吧。」
言罷,男人轉身要走。
飄渺的霧色中,警笛若破夜的朝陽由遠及近,將男人話尾的尾音彌散在霧氣中。
小熊哥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來,「盛煜,你TM不怕死啊,跑得比警察還快,早知道不TM叫你來了!」
小熊哥也是氣瘋了口不擇言。
盛煜不理他。
他的性子並不喜多言,剛才說的那些話一半說給劉豪聽。
一半像是喃喃自語。
——等死吧。
大仇得報,這下只要再等那件事情辦完了,就沒什麼值得留戀。
盛煜面色沉了沉,沒管小龍哥看著他手上的傷口上竄下跳咋咋呼呼,兀自開門上車。
漠然的就像流血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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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主題曲表演還剩一天。
林拾星照例自覺留下來練習。
何颯幫人幫到底,頂著一張冷臉細緻地幫林拾星一遍遍地摳動作。
何颯是爽快人,一點私心沒留,把自己這些年總結下來的經驗傾囊相授。
練習的中場休息,林拾星一邊喝水一邊笑嘻嘻地說,「颯姐,你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哦。你和他一樣,表面看起來冷冷的,實際上又溫柔又善良。」
何颯幫林拾星摳舞這兩天,林拾星對她的的花式誇誇能裝滿一整個卡車。
又聽見林拾星誇她,何颯的心裡已經沒什麼波瀾,但她還是配合地回應,「那你可能是感覺錯了。」
嘿,林拾星被逗得咯咯笑,何颯這麼一說,簡直更像是那個人了。
林拾星心裡想的人是盛煜。
高中時候,為了和盛煜搭話,時星天天拿著練習冊和奶奶做的煎餅追著盛煜。
最開始的時候,盛煜那張臉簡直跟南北極的冰山一樣,傲氣得看都不看她一眼。
第16章 綿綿冰盛煜明明是草莓醬夾心的綿綿冰……
那時候,大家都說盛煜是一個怪人。
冷漠,清冷,從不在不相關的人身上浪費時間精力。
極有條理,事事必達,甚至有好事者觀測後得出:
盛煜就連走路都是勻速運動。
除了自己的事情,他似乎不關心任何人和事,所以也沒有朋友。
久而久之,盛煜就算頂著一張男同學看了都會愣神回家懷疑性取向的臉,他在班級里也存在感極低。
不說不笑,只要別關注那張藏在額前碎發下讓人望之驚艷的臉,你也可以當他不存在。
甚至幾乎沒人記得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除了時星。
在時星眼裡,盛煜這座冰山明明就是草莓醬夾心的綿綿冰。
即使只是偶然路過,盛煜也會幫著扶住街邊搖搖欲墜差點滑坡的煎餅小推車。
少年的脊背挺直似水塘邊的白楊樹,挽起的校服袖口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上肌肉線條優美流暢。
天生白皙的皮囊下攀附著清晰可見的藍紫色血管。
尚未長開略略帶點嬰兒肥的臉頰初有少年的凌厲之勢。
時星奶奶躬身對盛煜的幫助連連道謝。
盛煜只莞爾,清俊的目光淡淡掃過藏在破敗油膩小推車的時星身上。
時星藏在車後攥緊了衣袖,心跳震顫著感激和難以言說的難堪抬眼看向盛煜。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形象是完美的,特別是在自尊心和中二心都蓬勃的中學時代。
沒人能在少年時代坦誠自己的貧窮,至少時星做不到。
時星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搖搖欲墜的自尊心在空洞的胸腔中徒勞掙扎。
她艱難地抬起眼把煎餅遞給盛煜。
少年的五指修長白皙,帶著淋漓的少年骨感。
食指輕巧穿過附著霧氣的小塑膠袋,沒什麼表情地接過了煎餅,「謝謝。」
時星一掃而過,只能看見盛煜目光澄澈,沒有嘲諷,沒有同情。
只有簡單的善意。
他踏著薄如月色的霧氣消失在清晨的昏昧街頭,就像月光溶在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