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功法如同燙手山芋,在兩人手裡迎來送往的,一個堅持送,一個不肯收,最終啪的一聲,重重落地,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瞬間在昏暗的山洞中響起。
烏景元的心尖麻酥酥的,眼眶又澀澀地疼了起來,強忍著哭出來的衝動,他狠了狠心,把功法撿起來,往大師兄懷裡一塞,然後迅速起身躲到了角落裡。
背對著大師兄,故作生氣地說:「我修什麼功法,同大師兄應當不相干吧?大師兄管好自己就行了!何必來多管閒事?」
久久聽不見身後傳來動靜,烏景元狠狠咬了咬牙,深吸口氣,攥緊拳頭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在此是受過的,可不是待在這裡躲清淨的!大師兄以後若是沒旁的事,就不必再來了!」
嘴上說的冷漠無情,實則他在心裡偷偷跟大師兄說了無數遍對不起。
他只是不想給大師兄添麻煩而已。
氣氛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就在烏景元以為,大師兄是不是已經離開時,剛打算轉過頭來,偷偷瞅一眼。
下一刻,自後一陣寒風襲來,緊接著手臂驀然一痛,竟被大師兄一把鉗住,強迫他轉過了身。
烏景元長短腿,被這麼一拽一拉,差點膝蓋一軟跪地上去。
頭頂瞬間響起真正的驚雷。
「你不修無情道,那你想修什麼道?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從前的烏少俠,天生的單系木靈根,想修什麼道,就能修什麼道?」
烏景元被大師兄突然的粗|暴,以及冷冽的態度,驚得下意識打了個顫,旋即狠狠扣緊掌心,咬著牙道:「我想修什麼道,都不關你的事!」
「如何不關我的事?你一日是問仙宗的弟子,一生都是問仙宗的弟子!像你現在這樣苟延殘喘,同廢物有什麼區別?」
蒼溪行怒斥道,說這話無非就是想逼景元一把,可話一出口,反倒傷了他自己。
一字一句就跟刀子一樣,狠狠扎在他的心口。
旁人或許不知,可他最是心知肚明,景元之所以淪落至此,全都是為了他這個師尊!
口齒間很快就嘗到了濃郁的血腥氣,蒼溪行的眼眸又在痛了,這該死的魚眼,總是在不合適的時候發作!
生怕當場流出血淚,會嚇到徒兒,蒼溪行隱忍著,把臉往一旁偏去。
烏景元被大師兄這般疾言厲色的訓斥,劈頭蓋臉砸得不知所措。
原來在大師兄眼裡,自己就是個純粹的廢物啊。
那他這麼久以來,幫忙提水,砍柴,做飯,洗碗,甚至清掃山門,所做的一切,都是沒有價值的了?
不,大師兄不會無緣無故對他說這種話,難道……
「是師尊,對不對?」烏景元眼睛都變白了,滾|燙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了出來,「是不是師尊……」
蒼溪行胸口猛然一滯,被認出來了?!
第20章
「我不是廢物,除了不能修煉之外,我還能做很多事情,我,我以後可以守山門,清掃道場,也能去藏書閣整理書籍,還可以幫小師叔晾曬藥材,幫大家跑腿……我什麼事情都可以嘗試著做。」
烏景元哭著小聲說,「求師尊別不要我,我,我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的。」
「景元……」
「我不會再占用師門的資源了,我每個月也不再拿月俸,我能自食其力的,絕不會麻煩任何人……」他也可以少吃點飯,一天吃兩頓……不,吃一頓就可以了。
就只是想待在山上,哪怕師尊討厭他,不願意見他,他只要能躲在角落裡,偷偷看師尊一眼就行了。
除此之外,他就沒有別的奢求了。
烏景元闔了闔眸,努力把噴湧出的滾|燙淚水往回憋,可這眼淚就好似滔滔不絕的江水,任憑如何努力,都無法收回去。
他只能攥著拳頭,不停擦拭,擦得眼眶那片的皮膚都快要爛掉了。
火光將他和師尊的影子拉得很長,倒影在灰撲撲的牆面上,猙獰得像沖天乞討的鬼手。
烏景元驀然間想起,自己的模樣很是醜陋,哭起來的樣子只怕不比面目猙獰的吊死鬼好看多少。
倉惶地側過身子躲避,淚水回湧入眼眶,宛如岩漿一般灼熱,滴到哪裡,哪裡就如被火燒。
很快,烏景元就把自己的臉弄得亂糟糟的,最終跟鴕鳥似的,雙手掩面,眼底滿是絕望。喃喃地又叫了聲。
輕輕地,滿是哀求意味的一聲師尊。
身後卻遲遲沒有動靜,烏景元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巨大的絕望和悲痛,化作頭頂的烏雲,壓得他幾乎快不能喘氣了。
在窒息之前,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轉過身,雙手緊緊抱住師尊的腿,把沮喪又滿是疤痕的臉,往師尊腿上埋。
「師尊,別不要我,我,我可以把之前的事,通通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