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師尊的小玩意兒!
「我去你媽的同生共死!大不了就一起死!」
烏景元發狠了,他本來是不想死的!
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死,不管是從前也好,還是現在也好,他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好好活著,就算沒有人愛他,能怎樣?
就算容貌已毀,又怎樣?
修為廢了,他人又沒廢,有手有腳的,他做什麼都行,難道會把自己餓死嗎?
他才不是廢物!
他明明會做很多事情的,他會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修煉花草,布置庭院,還會幫大師兄縫補衣服,做劍套子,冬天還會幫山上年紀小怕冷的弟子們做毛衣毛褲,還有毛茸茸的圍巾和手套,他們都說比外面賣得還要好!
他也會採藥,認得的藥材多達上千種,知道怎麼清洗,怎麼晾曬,怎麼保存,還有過目不忘的好本事,以及一手好字!
計算能力同人間的管帳先生也不差什麼!
他知道怎麼養雞養鴨,點瓜種豆!
烏景元從來都不覺得,沒有修為,失去金丹後,他就應該死!
十多年前,他被迫死了一次,如今更惜命了,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重新來過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住,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可是如今的一切,都被蒼溪行毀掉了!
烏景元失去了自由,就相當於失去了繼續活下來的勇氣!
當即就猛然推開蒼溪行,撲到地上一把抓起一塊碎瓷,毫不猶豫就往喉嚨處刺了過去。
可瓷片明明距離喉嚨只差半寸之遙,就硬生生被攔截住了,再也無法往前逼近分毫!
「同生共死咒,可不止關乎著你我兩人的性命!」蒼溪行用混濁的腹語,一字一頓地說,「還有沈渡江給你我陪葬!」
烏景元赤紅著眼睛,看著鮮血從自己攥緊的拳頭縫隙中大股大股溢了出來,他卻渾然感受不到痛,只覺得徹骨的陰寒,就好像小時候寄住在壞人家裡,白天干不完的活,還被百般虐打,因為被打得受不了了,深夜偷偷摸摸跑了,本以為翻過困住他的籬笆牆,卻不曾想籬笆牆的後面,早有凶神惡煞的男人牽著沖他齜牙的惡犬等著。
這一瞬間烏景元的瞳孔瞬間潰散得像是慘白的死魚眼,整個人突然就劇烈顫抖起來。
怎麼辦?
大師兄也被牽扯進來了。
可大師兄是無辜的啊,大師兄從前最疼他,最護他了,大師兄從始至終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他的事,哪怕曉得他如今墮入魔道了,也依舊不曾責怪過他,還處處為他降低正人君子的標準,為他找遍了理由!
他自己死就算了,怎麼能帶著大師兄一起走?
趁著烏景元愣神之際,手心裡的瓷片就被蒼溪行取走了。
蒼溪行熟練地對傷口進行清洗,上藥,包紮,然後把還愣愣怔怔的人,按坐回床榻上,仔仔細細檢查著烏景元的手臂,膝蓋上,有沒有別的傷痕。
一直到確認無誤後,蒼溪行才半蹲在他面前,仰視著烏景元慘白的臉,難過到極致地說:「對不起。」
烏景元依舊怔愣,像是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連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了。
「對不起,景元,都是師尊對不起你,是師尊不好,是師尊這些年虧待了你,早知道會這樣,當初,當初師尊說什麼都不會推開你……」
腹語說得磕磕絆絆的,畢竟不是從嘴裡說出來的,聽起來像是烏鴉在叫,異常得難聽,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出至於蒼溪行的肺腑。
他邊說,邊小心翼翼端詳著烏景元的神情,兩手下意識緊緊握住徒兒的雙手,生怕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的徒兒,再一次發瘋。
看著烏景元木然的臉,蒼溪行就明白了,他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的。
可蒼溪行還是流著淚對他說:「求你,就當是師尊求你了,再給師尊一點時間,好不好?師尊一定會把虧欠你的東西,通通彌補給你。也一定會找回當初那個正直善良的烏景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