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見她要走,忙開口道:「誒……小丫頭留步!這人是你送來的,哪有隻送一半的道理,你方才應該看到了,老夫這沒什麼人,只跟著兩個毛手毛腳的徒弟,你看著心細,師侄這傷,恐怕還得勞煩你,替老夫照看一二,否則他這年紀尚輕,要是落下了疾……你……你得負責!」
此時,抬著軟撐走著的兩少年同時打了個噴嚏。
徽宗話音真誠,理直氣壯。
凌月沒料到他身為前輩居然會這般不講理,心道:這不就是傳聞中的賴子!
凡人常道醫者多是性情古怪,醫技上絕者更甚,看來眼前這前輩也與之一般無二。
徽宗既然開口,就是料定她不會拒絕。
宿月宗剛出世,正是關鍵時刻,若是在此時傳出有損名聲之言,定會損了宗門形象。
凌月怎會猜不出他的想法,她雖想快些離開,怎奈心中的確是擔心白昀傷勢,沉默片刻,還是施展尋元術修書一封,傳給了初雲,這才應道:「既是前輩相托,凌月自是不敢推辭。」
「你這小丫頭果真不錯,」徽宗滿意一笑,身形一晃,人便消失在眼前,「隨老夫來!」
凌月見狀急忙跟了上去。
白昀帳內,一派雅致整潔,好似住在裡面的人還真就是溫和雅正,心性淡然之人。
徽宗站立在床榻階梯上方,大掌拂過白昀胸前,頓時,整個帳內靈力浮動,百花盛放,草芽生長。
他神色凝重,白鬢滲出細汗。
凌月站在幾步距離外,看著腳下盛開的奇觀,手不自主攥緊了衣袖。
古籍有言,上界有一神術,能挽半命,補靈魄,生人肉,醫白骨,神術施展,百里之內皆是百花虛影,草木逢春,想來便是此術,這老者果然不一般。
一旁的小八,看到自家師尊這架勢,脫口而出:「完了!完了!師尊這都用上了草木逢春了!」
小九道:「八師兄,你聲音小點!莫要擾到師尊。」
草木逢春……他真是因為我才受了如此重的傷?
凌月心中不自覺升起歉疚,手腕內側文殊蘭印隱隱散發出金輝。
帳內花影褪去,徽宗嘆了一聲,吩咐道:「小八、小九,依照這丹方起鼎。」
兩位少年接過丹方,細細瞧了瞧,又看了看自家師尊,這才退了出去。
凌月不懂這些,也並未過多在意,上前幾步,走到了榻前。
榻上的白昀呼吸輕柔,眉目舒展,就那樣靜靜躺著,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
徽宗瞥見她眼中擔憂神色,慈目中閃過幾分欣然笑意,憂聲道:「老夫已為他穩住靈力,只是……他這具身體已是內里虛敗,唯有五日後返回宗內浸泡靈泉三十七日,才能替他修復內里,在此期間需切記勿動用靈力。」
他拿出一枚指蓋大小的冰珠,遞給眼前女子,「此乃北海蛟人淚,小姑娘你去取些朝露,這幾日將蛟淚浸泡在朝露中,將朝露餵他服下,可緩解靈力衝撞。」
凌月接過冰珠,轉眼消失在帳中。
徽宗察覺到她已經出了結界,蹙了蹙眉,手掌使勁拍了拍躺著的人肩上,恨鐵不成鋼道:「你還要睡到何時。」
說罷,躺在榻上的白昀睜開了眼,滿目清明,毫無先前重傷時的跡象。
白昀起身行了一禮,這才開口道:「多謝師叔替我遮掩。」
徽宗早見他第一眼便知他雖是受了些傷,卻不至於傷到昏迷不醒的地步,心下疑惑了片刻,但看到一旁那小丫頭,他便猜到了他是何意,替他遮掩下來。
眼前這師侄向來是幾位師侄中最穩重有禮的,沒想到居然會演這一出苦肉計,代價還不怎么小,差點丟了半條命。
徽宗也是開了眼了,他道:「老夫先前還在想,你這小子為何突然來找老夫下棋,原來是在這等著老夫呢。那姑娘便是你口中的心儀之人罷,老夫看她對你並非無意,你何苦又添新傷。」
白昀那日從妖域回宗後的確是受了傷,但只不過是因下界尋找天珠數月還未得線索自傷罷了,好尋藉口去面見自己師尊。
他看了一眼帳簾,向來清潤溫和的眉目間添上了幾分愁色,聲音中滿是無奈,「她向來心軟,若非如此,弟子恐怕無法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