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謝從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讓劉波面對的那個人是邵玉銘時,他便有些難以啟齒。
如果,他不曾那麼自私。
滕子銳與邵玉銘期盼了許久的假期,這兩個人現在應該正美好的在某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休假吧。
劉波低著頭,聽見男人溫柔的輕笑了一聲後,說:「你倒也不用這麼客氣,你是小銳的要特別關照的人,幫你也不過是順手的事。」
對他來說是順手,幫的可是他的大忙。
劉波自嘲的笑了一下,低著頭,再次道謝:「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的「順手幫忙」。」
「還有,」劉波有些羞於啟齒:「錢我會儘快還你的。」
能來這個地方吃飯的人誰又不是一個有點身份的人,身上穿的自然也不差,每一件衣服都能抵上他一年的花銷。
雖然劉波一直不是很能理解一件衣服而已,這些有錢人為什麼一定要把「布金子」穿在身上,但「照價賠償」是逃不過的了。
因為邵玉銘為了安撫那位生氣的女士,答應她商場裡的衣服隨便挑,他買單。
邵玉銘不動聲色的挑了一下眉毛:「那倒不用,「好人」是我自己要當的,衣服也是我提出來要賠的,所有的損失自然是我買單。」
他微笑著說:「我雖然出了錢,但你也挨過了刁難。從根本上說這件事其實已經與你沒有關係了,出錢是我自願的,你倒也不必有心理負擔。」
劉波苦笑,道理是這麼一個道理,換了別人出手,他倒也能接受冤大頭的仗義相助。
可這個人是邵玉銘,他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在意。
似是看出來他的為難,邵玉銘突然善解人意的說:「你要是實在覺得欠了我的,不如就幫我一個忙吧。」
劉波一怔,暗自猜測他說的是什麼忙,萬一是讓他做中間人給滕子銳傳話,那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邵玉銘說:「我還沒有吃晚飯,你要是實在想感謝我不如就請我吃個晚飯吧。」
「什麼?」劉波詫異。
雖然邵玉銘沒有如劉波想的那樣提出很過分的要求,可讓他以請吃飯的方式表達感謝也是出乎意料的。
「你也看到了,我是來吃飯的,但因為剛才的小事情耽誤了,還沒有吃上飯。我上了一天的班,實不相瞞我現在肚子很餓。」
聽見邵玉銘是因為他才沒有吃上飯,劉波暈乎乎的腦子裡就裝滿了不好意思:「可以。」
但剛答應完他就後悔了。
他哪裡有閒錢請邵玉銘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吃飯。
向這種高檔的餐廳,一頓普通的便飯就可以花去他半個月的工資了。
劉波窘迫的轉移話題:「但是我現在還要上班,可、可以下次嗎?」
劉波的臉上染上愧色,顯得很是狼狽。
「這簡單,我和你們經理打一聲招呼就行了。」邵玉銘說。
見他還想拒絕,邵玉銘又說:「剛剛才經歷過那樣的事,恐怕你現在也沒有心思繼續上班吧。」
邵玉銘真的是一個很心細的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正好命中劉波每一個無法言說的點。
邵玉銘依舊笑的很溫和,好似之前劉波在他和滕子銳之間做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動作、小手段,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溫和如兄長,親切如摯友。
「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吃飯,既然這樣,那你就陪我一起吃個晚飯好權當做是感謝好了。」
「你不介意吧?」最後,劉波聽見邵玉銘這樣問他。
介意什麼,明明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和太過完美的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自卑的情緒總是會不間斷的往上冒出來,一頓飯讓劉波尷尬又僵硬。
更何況他還穿著一身侍應生的制服,被同行的侍應生「伺候」著,難免會引得其他就餐的顧客好奇的頻頻張望。
似是他是一個很另類的人,突然闖入污濁了這片聖地。
「和我一起吃飯讓你感到很為難?」
邵玉銘似是看透了劉波臉上的不自在,一雙明亮的桃花眼靜靜地注視著他,眼裡裝滿細碎的燈光。
被這樣毫無芥蒂的目光注視著,讓劉波更感到無地自容。
「沒有,我只是還不太習慣。」
劉波為自己辯解,他只是還沒有做好與喜歡的人坐在一起共進晚餐的準備。
「是我考慮的不周全,忽略了你不喜歡這種太過安靜的場合。很抱歉,讓你感到不自在了。」
邵玉銘放下手中的刀叉認真的說。
這讓劉波越加尷尬,覺得自己實在是配不上這樣的道歉。
「沒有……」
劉波想要擺手強調這與邵玉銘無關,但他是那樣的笨拙,著急放下的金屬刀叉與骨刺餐盤,在安靜的大廳中發出刺耳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