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松認真道:「我是在關心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剩下的半盒煙塞進了兜里。
夏禾不明就裡地看著他,他輕咳一聲:「挺貴的,以後見客戶還能用得到。」
夏禾:「……」
她頗有些無語,默默轉開視線,
「距離你剛剛說完香菸危害健康還不到一分鐘。」
陳向松:「……」
沉默片刻,陳向松重新坐到她身邊:「總不能浪費,有些人菸酒都來,健不健康的,也沒那麼重要。」
夏禾:「……這樣好嗎?」
陳向松:「……還……好吧?」
他說完看向夏禾,夏禾也沉默地看著他,沉默幾秒,兩人同時笑出聲,夏禾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感嘆道:「你好壞啊。」
陳向松低頭看了她一眼:「應該還好吧?」
夏禾閉上眼睛。
「你怎麼會來?」
「想來就來了。」
「還以為你會說什麼好聽的。」
「你想聽我現在可以說給你聽。」
「那還是算了吧,」夏禾睜開眼睛看著前方,「甜言蜜語要真心才好聽。」
「你覺得我不夠真心?」陳向松垂眸看著她,「你為什麼下來?」
「睡不著,」夏禾眨了眨眼,眼神渙散沒有焦點,「一閉
上眼睛就是我爸媽躺在床上的樣子。」
陳向鬆手指動了下:「傷心嗎?」
夏禾睫毛顫了顫:「不清楚。」
她嘴角微微翹著:「只是經常想起,吃飯會想,工作會想,睡覺也會想,每時每刻,那個場景都在我眼前。」
「我小的時候最愛睡在他們兩個中間,我一手牽一個,他們也總是給我留出位置,方便我偷偷跑過去,但是這次他們沒給我留。」
夏禾聲音突然有些抖:「如果我沒有賭氣出國,如果我經常回來……」
「從來都沒有什麼如果,」陳向松的聲音很平靜,「人的命天註定,哪有什麼如果。」
換作從前,陳向松一定會第一時間安慰夏禾,但他知道,此時的夏禾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她需要的,是能幫他面對現實的人,就像曾經的他一樣。
「我連他們留給我的信都沒有看,」眼淚滑過鼻尖,夏禾扯了扯嘴角,笑了聲,說:「我怕他們怨我,更怕他們不怨我。」
夏禾轉過頭把臉埋進陳向松肩頭,抖著聲音問:「我以後怎麼辦呀?」
說完這一句,她終於嗚咽出聲,聲音輕而壓抑,似乎沒了父母,連哭都不能大聲。
鬧人的蟬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了,街上只能遠遠傳來唰唰的聲音,那是雨後加夜班的環衛工人清掃街道的聲音。
路燈下,街邊台階上,陳向松一手環抱著夏禾,任其靠著他哭泣,另一隻手則無力地搭在腿上,神色木然地看著路面,腦子裡都是父親死訊傳來時的畫面。
當時他也是這樣,抱著妹妹什麼都做不了。
眼睛有些酸澀,他閉上眼睛喉嚨滾了滾,輕聲道:「你還有我。」
夏天的夜晚比冬天要短一些,天空一點點變亮時,陳向松低頭在夏禾頭頂輕輕吻了一下,隨後抱著睡著的她起身過到馬路對面。
把人安置在汽車副駕,起身時,他清楚看見她眼角有淚流出。
連睡覺都在哭,又怎麼可能不傷心?
把外套蓋在她身上,陳向松關上車門,沒多久,就聽見了打火機的聲音。
清晨又下了場雨,這場雨來得又快又急,剛清掃好的街道兩旁又落滿了樹葉,連陳向松的車上都落了幾片。
夏禾聽著雨聲醒來時,陳向松也剛醒,她轉頭看向他,彎著唇,聲音有些沙啞:「現在是不是後悔大晚上擦車了?」
陳向松看向前方,笑道:「你以為我是真想擦車?」
夏禾看著他沒說話,他說道:「不過是引起你注意的手段罷了。」
「你這手段可真夠幼稚的,」夏禾向后座看了一眼:「車裡有傘嗎?」
陳向松起身打開她前面的儲物箱,一把黑色摺疊雨傘暴露在夏禾眼前。
昨天晚上在陳向松身邊哭了一場,夏禾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也幸好他昨天晚上沒多說什麼,要不然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和他提分手。
她拿起雨傘:「我回酒店,你回家還是去公司?」
陳向松挑眉:「想跑?」
「我暫時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你,」夏禾向來坦蕩,幾乎從不遮掩,「等我想好了我再找你。」
陳向松笑笑:「那你可要快點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