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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想,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會匪之禍已存在十年百年。殺掉一個裘貴華,不會讓玉麟回來,卻還有張貴華、趙貴華坐上這個位置,太陽該怎麼升起就怎麼升起。一個過去種地養豬、現在唱戲的王蘇什麼都改變不了。但是我現在真的很憤怒,這群土匪已經自我陶醉太久,他們應該知道,低微之人的憤怒不是發不出聲音。

通過小譚記者的關係,我和孫將軍達成了協議。這幾天外面應該在巷戰,你們就在漱金待著,不會有軍警衝進來的。這封信也是小譚記者幫我寫的,他說以後有什麼困難都能找他。

再見,大家,謝謝你們給我帶來的新生活。我愛你們。

王蘇,也是李茯苓。

這封信的內容不多,霍眉已經聽席秉誠轉述過了,但席玉麟看了很久,眼球急速震顫著亂動,掠過去好幾行,字是都認識,組合起來的句子卻讀不懂。幾分鐘過去,他抖抖索索地把信折起來踹進兜里,站立不穩似的,跌坐回去,用手捂住臉。

霍眉坐在對著他的椅子上,說:「我還給她講過一遍她的故事呢,真是......」

話音未落,席玉麟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近乎狂怒地微微往外凸著,「能不能別做出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是你和她跟袍哥有仇,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到頭來承受損失的怎麼都是我?她這寫的什麼東西,變成了她為我光榮就義,這下好了,不止席秉誠,回去連穆尚文也該討厭我了!你——還有你,這事兒跟你關係最大,你他媽的到底有幾個男朋友,跟李五爺也有一腿嗎?憑什麼——」

她傾身抽了他一巴掌。

「我一般不跟男的計較,」霍眉冷冷道,「有一腿?你也說這種話?」

「事實就是這樣!他逼著我頂替你,才有了後面這些破事。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有沒有良心?」

「你有沒有良心?王蘇死了,你剛才說的都是些什麼,有為她傷心的一句話嗎?」

席玉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眉——霍眉這麼一個人,居然指責別人沒良心。他猛地站起來,痛苦的毒焰侵蝕著他的理智,伸手便扭住她的大臂。霍眉即使往後撤了好幾步也沒掙脫開,尖叫道:「你要打女人?席秉誠說的一點錯都沒有,你講不出道理,就愛動手......」

他突然哭了,仍死命抓著她,眼裡很快蓄滿淚水;嘴唇緊緊抿著。

霍眉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鬆手。」

他低下頭,鬆開手。

她甩了甩被扭疼了的胳膊,伸手就抱他。這一轉變如此突兀、如此不合理,好像是對他的欺侮——他不知道,他在無所適從的時候習慣性擺出抵禦姿態,整個人僵著,還用肩膀死死抵著她的臉,不讓她湊上來。霍眉也不硬湊,拍了拍他的背,悶悶地說:「好了好了,我錯了,我最沒有良心。」

懷中人小幅度的掙動就逐漸停止了。片刻後,席玉麟俯下身回抱住她、將腦袋埋在她肩頭,安靜地一動不動。

霍眉盯著面前的虛空,挑了自己唯一委屈的地方說道:「我沒跟五爺說過幾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輕輕推開她,坐回去,掏出那封信一讀再讀;而此時眼裡已經沒有淚水了。作為班子裡唯一得了席芳心真傳的,他含得住眼淚,說不流就不流。霍眉見好就收,叼了根煙出門亂逛,晚上才帶著兩個燒餅回去。

席玉麟還在讀那封信,信紙到他手上一天,被揉得起了毛邊。

她遞過去一個燒餅,「我給自己買的原味,給你買的白糖餡兒呢。」

他在床上翻個身,後腦勺朝她。

「跟我和好嘛。」

「現在是時候說這個嗎?」

「席玉麟,給你台階趕緊下,一會兒吵起來你又吵不贏。」

他噌地一下坐起來,霍眉聘聘婷婷坐在他身邊,把燒餅揪下來一塊堵住他的嘴,「好了,不說了,以後再不吵架了行不行?」

隨即勾起他的小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席玉麟有時候挺搞不清楚這人的。他不認為她特別看重自己這個朋友,但轉念一想,她到底還願意做戲哄他呢,從前可不是這樣的。自己又是個破戲子,她不是圖這個朋友,還能圖什麼?

還是甩開了她的手。

誰也沒有再開口提王蘇。正值春天,打開窗戶後有極涼爽的風灌進來,真讓人體會到了什麼叫「夜涼如水」。他們擠在一張床上,另一間房因為省錢已經退了,一陣從對方身上輻射來的熱,一陣從黑天外吹來的冷。

在他們打算動身回巴青的前一天,劉洪生來了。

席玉麟本來正坐在地上清行李,門一開,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秉誠跟我說你在這裡。」劉洪生連忙扶住他,「你受傷了?傷著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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