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壺眸中顯露遲疑,顯然是在心中出現了一個地方, 但又似乎很是為難。
忽然, 他下定決心似的站起來,又下定決心般走過去打開房門,一路馬不停蹄走到李桃花房門外, 深吸一口氣, 輕輕敲門。
「這大晚上的, 誰啊。」李桃花抱怨的聲音傳來。
許文壺溫聲道:「是我,李姑娘。」
「你來找我幹嘛?算了, 開門再說吧。」
伴隨門開, 對上李桃花慍怒的臉, 許文壺下意識開門見山地問:「李姑娘晚上想吃什麼?」
李桃花狐疑道:「這不是剛吃完晚飯不久嗎,怎麼又要吃了。」
許文壺被問住,憋了半晌從口中憋出二字:「夜宵。」
李桃花搖頭, 「我不餓不想吃,你想吃你自己去吃吧。」
她抬手,想要將門關上。
「李姑娘。」
許文壺叫住她,神色左右糾結片瞬,忽然鼓足勇氣道:「我想和你一起吃。」
李桃花有點不懂了,瞧著他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許文壺猶豫片刻,像是終於想到正確答案般,一股腦道:「李姑娘這些時日隨我忙裡忙外辛苦了,我今晚想帶你吃頓好的以作犒勞,就去二姐飯館。」
李桃花愣了一下,嘴角忽然上翹,巧笑嫣然道:「我知道了,你還是懷疑我二姐是嗎?想借著吃飯的由頭到那邊調查,我說的是與不是。」
許文壺驚訝一臉,「你怎麼知道的?」
李桃花哼了聲,飛了記白眼給他,「你小子有點什麼心思都寫臉上,我想不看出來都難。」
許文壺:「是嗎?」
他從袖子裡掏出小鏡子,刻意擠眉弄眼,仔細看了起來。
李桃花指著鏡子,哭笑不得道:「你怎麼會有它?」
許文壺一本正經道:「托興兒買的,身為一方縣令,儀容儀表總要注意,這樣隨時能看,便能隨時整理自己。」
李桃花哈哈笑了一通,邁開腿出了房門,走向外衙。
「李姑娘你去哪?」許文壺問。
李桃花扭頭看他,「飯館啊,既然說了要請我吃好的,你可不能言而無信。」
她倒要看他能在飯館裡查出個什麼花樣來。
許文壺又照了照鏡子檢查儀容,連忙追上去,「李姑娘等等我!」
*
飯館裡客人寥寥,李桃花許文壺點好飯菜,等上菜的工夫,白蘭照舊過來與他二人閒扯。
聽許文壺說起那五人的死相,白蘭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搓著胳膊道:「天老爺,我可不要再聽了,許大人若是再提便到別處去吃吧。」
這時其他桌子有客人吃好離開,白蘭過去算帳收拾,李桃花與白蘭有一句沒一句說著話,給許文壺打好掩護,許文壺趁白蘭背對自己,起身一個箭步沖入了後廚。
推開後廚的門,他看到做飯的婆姨正在熱火朝天往灶洞添柴,見他進來,對方只當他是來催菜的,連忙說:「馬上就上菜,您老先到外面等著去吧。」
許文壺開口想解釋,但對方旋即轉回臉只顧翻鍋鏟,再沒顧上他,他就自顧自在廚房四處查看起來,尤其是案板和暗溝。
案板有剁肉的痕跡,菜刀的刀刃有明顯磨損,暗溝裡也有明顯的腥臭氣。但對於一個後廚來說,這些都再正常不過了。
看來看去,許文壺最終將目光放向切菜桌子旁邊一個被篾盤壓住的大木桶上面。
他走過去將篾盤搬下來,往桶里望去,望到一大桶黑濃的滷汁,濃郁的醬料味道撲鼻而來。
「這裡面是什麼?」他皺著鼻子問。
婆姨回答:「是我們掌柜的親手調配的滷水,專門滷牛肉用的,大人趕緊把盤子蓋上吧,別給弄髒了,我們掌柜愛乾淨。」
許文壺嘴上答應,目光卻盯著黑濃的滷水不放,仿佛企圖用眼神把滷水攪翻上一遍。
這時,菜出鍋。
婆姨將菜盛出,揚聲道:「下工的時辰到了,掌柜的我可解圍裙了!」
白蘭的笑聲遠遠傳了進來,「解你的吧,成天到晚就數解圍裙利索,明日早來會子,幫我再剁些牛肉鹵上,最近滷牛肉賣得紅火,趁著多掙幾個錢。」
聲音分明還遠著,人卻已經推門進來。
白蘭看見許文壺,愣了一愣,隨即笑道:「許大人?我說這半日怎麼沒能看見你,你怎麼跑到後廚來了?」
許文壺立在木桶旁,手裡還端著篾盤,一副幹壞事被抓現行的樣子,張嘴不是,閉嘴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