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里空空蕩蕩一片無垠,感官就像被封印了一樣不受控制,卻又很清晰地絞纏著聚集於一點的神經,把她拖入潮濕悶熱的深沼澤里。
她閉上眼睛,輕輕搖頭,心甘情願地沉淪下去。
得到這個縱容的回答,司偕慢慢鬆開手上的禁錮,拂到她顫抖的睫毛上。
「不要怕我……不會疼的。」
連晝把眼睛閉得更緊了些。
按照她這兩天速覽無數無人區分享帖的經驗來說,一般這種預告之後,就是毫不客氣的狂風驟雨了。
修長的手指一路游移,陷入毛衣裙柔軟的觸感里,挑起又落下,往原本溫熱的密閉空間裡帶入一片涼空氣。
連晝控制不住地顫了一下,小腿屈起來,碰到他繃緊的腰側,又觸電一樣逃離。
司偕探上來,啄吻著她的耳頸,反覆保證:「不會疼。」
他的氣息滾燙,灑在耳下,燙得連晝耳朵泛紅;
但他明明都已經這樣燙了,指尖卻還是帶著明顯的涼,如同一塊冰緩緩降入升溫的水池裡,盪出一片顫慄的水波。
完全陌生的觸摸讓連晝本能地退縮,撐起手肘想要向上撤離,但她整個人都被司偕嚴嚴實實地圍著堵著,實在沒法動彈,只能抵住他的肩膀,沒什麼力度地推拒:「涼……」
「……嗯,很熱。」
連晝:「……」
誰在跟你交換感言啊。
她微微睜眼,視線越過司偕寬闊的肩膀,撞上明亮刺眼的頂燈。
「司偕……關燈,好不好?」
司偕只用另一隻手遮在了她的眼睛上。
「不好,夢裡沒有關燈。」
視野陷入一片不夠濃厚的黑暗,視覺受限的情形之下,聽覺和觸覺就變得格外敏銳。
恍恍惚惚地,好像醒著做了一個夢,夢見柔軟又粗礪的冰塊在一汪溫水池裡越陷越深,水波盪涌,它也跟著來回搖晃,從水面到池壁四處磕碰,碰出一波波黏稠悅耳的水聲之後,試著想要往更深處融化。
連晝難耐地蜷起手指,嘴唇不自覺地張開,大口喘著氣,被遮擋的視野看不見司偕的表情,卻莫名能感覺到他那雙剔透的黑眼珠正緊緊地盯著自己,捕捉著自己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耳邊還能聽見他又深又重的呼吸。
恨不得比自己還要大聲。
連晝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軟軟地哼出一句:「司偕,我也想看你……」
司偕呼吸一頓,指尖難以控制地一按,按得連晝驀然揚起脖子,發出一聲抑制不住的痛呼。
「疼了?」
他立刻停下了手指。
連晝實在說不出「不疼」這兩個字,只咬著嘴唇,小聲答:「沒關系。」
眼睛上的手掌緩緩移開,她還是閉著眼,感覺到司偕俯下臉來,嘴唇輕忽地在她眼睫、鼻尖、唇角碰過去。
「對不起……」
「不會疼了。」
怎麼可能不疼呢。
連晝無力反駁,擺爛地用手背蓋住自己的臉,哼哼唧唧:「還好……你繼續……嗯!」
她沒想到。
司偕真的能讓她不疼。
剛剛浸熱的冰塊還沒融化就離開了溫水池,取而代之的,是自帶溫度的柔軟滑膩。
鬆軟的毛衣裙堆疊起來,連晝驚得挺起身,手指插入他濃黑的髮絲里,唇齒間碎不成音:「不要……」
這一聲拒絕搖搖顫顫,像軟羽毛輕飄飄地拂過空氣,除了讓司偕的呼吸更加滾燙地灑進去之外,沒有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深夜的一分一秒都走得靜悄悄,眼睛無知無覺地睜開,視野里全是頂燈晃出來一片白一片黑的光影,所有感覺昏昏沉沉匯聚在司偕的呼吸里,恍惚間還能聽見水池裡波瀾起伏的柔膩聲響,一浪一盪,水滿而溢,淌下一道道斑駁的水漬。
「不行……司偕,真的不要了……」
從未有過的微妙體驗席捲全身,連晝有些受不住,手和腿都努力地掙紮起來,但她的掙扎不僅於事無補,反而加劇了水池盪涌的頻率,夜色里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終於,在強烈頂光的閃白之下,緩緩歸於平靜。
柔軟濃黑的髮絲重新貼上來,司偕的聲音裹著水膩潮濕,低啞地證明:「這個夢不疼。」
連晝意識還停留在混沌之中,像是自虐一樣,失神地盯著刺眼的燈。
司偕的手掌緩緩覆蓋上來,遮下一片柔和的陰影。
「生氣了嗎……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