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雲黛用匕首劃開鬆脆的燒餅,將切薄的鹵腱子肉填入其間,再抹點柿子親手做的大醬和路邊隨便摘的幾片小野菜。
她廚藝糟糕,平日裡柿子不准她碰廚房。
擔心她在路上餓著,柿子連夜做幾十個燒餅和五斤滷肉,又特意買兩斤肉乾,臨出門前還塞給她一罐子大醬。
這是她頭一回帶如此富足的乾糧出遠門,滿足與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嘖嘖,主子也還沒用膳呢,正好給主子送去。」
蘇培盛想起爺今兒聽到小七說暗六休沐中,讓他代請安之時,低頭那一瞬陰沉的臉,忍不住戰戰兢兢。
「成,一會奴才再給您做一個,這餅子奴才今晨嘗過了,主子若不嫌棄可嘗嘗。」
目送蘇培盛離開,呂雲黛又將小七小八悄悄召喚到密林內,讓他們也嘗嘗柿子的手藝。
「把主子去江南的路線圖給我。」
呂雲黛忍不住擔心四爺此行會遇到麻煩,她決定下江南窮游之時,順便替四爺提前清除沿途障礙。
「六子,江南之行我總覺得不安,這幾日眉頭突突跳。」暗八惴惴不安,將路線圖塞給六子。
「船到橋頭自然沉,主子撞過南牆,就知沒有什麼困難是打不倒他的,自然就會迷途知返,忍忍吧。」呂雲黛無奈嘆氣。
「走了!」呂雲黛閃身來到河邊,牽起吃飽喝足的老黃牛去尋大叔。
夏日炎炎,她和大叔決定晝伏夜出,趁著夜間涼快趕路,烈日當空之時歇息。
「大叔,我們可否走安平鎮,再過萍河,至雲集鎮南下至保定府?」
「你這條路倒是比我走的小道近些,好,聽你的。」
老漢滿眼喜色,方才他見識過小姑娘輕鬆將幾個攔路山賊三兩拳趕跑。
他走這條路半輩子。從前都需戰戰兢兢給買路錢,托小姑娘的福氣,此番終於能揚眉吐氣,腰板硬一回了。
呂雲黛盤膝坐在牛車上昏昏欲睡,第二日清晨,牛車駛入安平鎮內。
她正揉著惺忪睡眼,卻瞧見蘇培盛揣著手,在看張榜紅紙。
「六子,你來。」蘇培盛朝六子招招手。
呂雲黛憋嘴,乖乖來到蘇培盛身邊。
「平安鎮前日發生一樁天譴案,主子覺得此案有蹊蹺,令你與暗五立即前去偵破。」
「這是此案資料,去吧。」
「蘇哥哥,查案刑訊暗五擅長,奴才哪兒敢班門弄斧啊。」呂雲黛叫苦不迭。
蘇培盛皺眉道:「暗五沒轍了,要不也不喊你來了。」
呂雲黛想好歪理邪說拒絕,卻倏然看見紅榜上寫著天譴案懸賞三百兩尋凶。
「六子,若你能偵破此案,賞金都是你的。」
蘇培盛見六子那死出果然盯著懸賞紅榜眼冒綠光,就知道爺方才讓他張榜的舉措簡直一下戳中她的死穴。
「哎呀呀,為民除害是奴才該做的,奴才最喜歡路見不平一聲吼了。」
呂雲黛搓著手,問清楚大叔白日在何處歇腳之後,就喜滋滋去案發現場。
所謂天譴案,就是被天打雷劈的死者,古人迷信,覺得被天打雷劈就是此人作惡多端,遭到天譴。
死者是一位千里迢迢來安平鎮認
親的婦人。
具知情者供述,她自稱兒子三歲之時被拐走,她和夫君二人散盡家財尋子多年,夫君去歲客死他鄉,而她終於在安平鎮找到失散多年的兒子。
那孩子是安平鎮首富張員外獨子,年十五,在明年成,即將繼承萬貫家財。
嘖嘖,即將繼承家產的富家少爺卻被一個窮婦人認子,怎麼看都覺得有陰謀。
前日那婦人說是去山上女媧廟還願,感謝神明指引,保佑她尋到兒子。
第二日清晨,兩名砍柴的樵夫發現滿地血跡與被猛獸撕碎的衣衫碎片。
「暗六,死者屍骸已被一場天雷焚毀,徹底挫骨揚灰,此地為命案第一現場。」暗五將掌心焦土揚灑。
「定是她心術不正誣陷張少爺,被天打雷劈遭報應,嫌犯張少爺與張員外夫婦有不在場證明,且有多名證人。」
一名仵作憤然道,張少爺是遠近聞名的善人,不可能犯下此等兇殘命案。
此時呂雲黛抱著手臂,站在一片焦黑枯黃的山坡之上。
死者被野獸啃噬,又被天雷焚屍,骨灰又被一陣雷雨沖刷得殘渣都不剩,地上只剩下一抔依稀能辨別出人形狀的痕跡。
現場只剩下一支簡樸的飛魚銀簪。
碎衣殘片上有野狼噬咬的痕跡和雜亂的狼毫,證明死者先被野狼分食,殘骸又被天雷擊中,被雷電劈死的狼屍恰好能佐證。
呂雲黛沉默不語,指尖摩挲那飛魚銀簪,兀地,她發現銀簪造型極為別致特殊,魚尾細長飛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