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卓真是重生,早就知曉她的秉性,認定她為了榮華富貴攀附他,瞧她費盡心機接近,只會覺得嫌惡罷了。
難怪好感度最初一直在零處徘徊,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白知微像吞下了一百顆檸檬,酸澀在心頭炸開,舌根苦得發麻,腦子像是一團漿糊,壓根不能思考。
她踉蹌倒地,手指抑制不住地發抖,是不是也意味著,第一次見面開始,顧卓便開始騙她了。
這個想法比知道顧卓是重生之人,更讓她慌亂,她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忽然,白知微掙紮起身,踉踉蹌蹌跑到書案前,強撐著身子,在一堆混亂的書籍里翻找,手臂無助地發抖,終於找到那幅畫像。
幾筆水墨勾勒出,女子言笑晏晏,男子視線
只是冷漠地盯著前方。
蔥白的指尖划過畫中顧卓冷淡的眼神,冷漠似乎凝為實質,一下下扎著她心臟,她痛極了,內里翻江倒海,表面卻要維持平和。
衢州花燈會告白,她原以為是二人心動伊始,原來不過是一場虛假的夢。
旁觀者清,連畫師都看明白了,顧卓的眼神一直都是冷漠的,也許他看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冷漠……
她不敢想,越想越覺得害怕……
她怎麼這麼蠢。
一個攻略者動心,被攻略者只是配合她演戲。
真是天大的笑話。
白知微臉色煞白,跪在地上,單薄的背脊無法控制的發抖,指尖用力的掐著掌心,淚水大滴大滴地砸向地面,整個人脆弱得像冬日裡快要凍死的幼鳥。
長榮握著白知微的指尖,擔憂道:「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白知微頓了頓,哽咽道:「長榮,你覺得顧卓此人如何?對我如何?」
長榮扶著她起身,寬慰道:「二殿下對你肯定是極好的,小姐你別多想。」
對,顧卓對她的好感度已經到了八十,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她的猜想,白知微似乎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白知微木偶似的重複著:「長榮,快去找謝將軍,我有很重要的事找顧卓,很重要,我希望立刻能見到他。」
「小姐,你別哭啊,奴婢馬上就去……」長榮何曾見過白知微這個模樣,拔腿就往外跑,出去請中郎將謝青。
最初兩次謝青還會以宮中事務繁忙,顧卓實在抽不開身推脫,而後幾次見到長榮便只是搖頭,稟報都省了。
咔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斷了。
連著五日沒有消息,這實在和原著太像了,她被幽禁了,她握著茶杯的手發抖。
白知微坐在窗前,憶起書中她的結局,幽居後院,重病離世。
這幾日她已經從驚懼顧卓對她的情誼是假,轉變成如何才能活下去。
她不想死。
第六日正午,陽光灑滿了整個院子,白知微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借著曬太陽的功夫,數著巡邏的將士換崗。
十五人一隊,半個時辰便會繞行滄瀾院一回,兩個時辰一換,換崗只需半刻鐘,等到午夜時分,她便有半刻鐘的逃跑機會。
長榮踏著滿地碎光興沖沖地進了院子,白知微的眸子一暗,她若是跑了長榮怎麼辦?
「小姐,府外來了馬車,二殿下接你去行宮。」
白知微擰著眉:「行宮?為何會去那?」
難道她的幽禁之地在那?那裡遠離建鄴城郊,確實是個好地方。
長榮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小姐不是有話想對二殿下說嗎?這幾日小姐一直鬱鬱寡歡,都變得不像你了。」
白知微握著長榮的手,將寫好的信塞進她的袖口裡,細心囑咐道:「若是我出了什麼事,長榮你記得去錦州尋何渡春,她還欠我情誼,有書信在她定能幫你一把。」
長榮的身子一僵:「小姐,你這什麼意思?」
「放心吧,行宮我很熟悉,便不帶你去了。」白知微揉了揉臉,揚起一個寬慰的笑,「記得我跟你說的話。」
馬車非府上的馬車,護送的小將很眼生,白知微直覺不對,但如今這個形勢,應當沒人敢公然跟顧卓叫板。
寬大的袖擺里,她握緊防身的短刀,她已經在馬車裡待了好一會,馬車卻沒動。
時值初夏,天氣轉熱,她開了車窗透氣,周遭人群隱隱的交談聲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