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母女從長安來到荊州投奔裴姜姐弟,眼下已悄然過去三個月余,她們母女二人已經完全融入了李府的生活之中。
平時李嫿喜歡跟在裴姜身後在藥鋪忙前忙後,她似乎對學醫也頗感興趣,閒時
更會向孫大夫討教一二。
陳氏則由得閨女,自己則多在院裡,極少出門。
這日,她帶著貼身嬤嬤從角門出了李府,上了馬車,車夫阿鏢是她多年的隨從,此次來荊州,也都是阿鏢護她們母女二人。
馬車在街上穿行,陳氏掀起車簾看向車外,荊州雖比不上長安繁華,可也一派繁榮,假以時日,必定能比得過昔日的長安。
馬車來到城北,拐入一條深巷,停在巷子口一戶人家門外,她下了車,朝四周看了幾眼,徑直走到巷尾,敲響了另外一家的銅鈴。
門「吱呀」被打開,曹五打量了門外婦人幾眼,才道,「請進。」
曹五帶著陳氏主僕穿過迴廊,來到後院,蔣昊之此時正與昨日抵達的弟弟蔣淮升,正在院裡下棋。
「主上,陳氏來了。」曹五低聲說道。
蔣昊之轉頭看了陳氏一眼,臉上掛起笑容,起身迎了過去。
「李夫人好。」蔣昊之此稱呼一出,讓陳氏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但臉上擠出笑容道,「沒想到老蔣的嫡子,居然這般有手段。」
蔣昊之沒有接話,轉頭吩咐蔣淮升收起棋盤迴屋,隨後曹五便讓小廝端來熱茶招呼陳氏。
陳氏喝了幾口,便似笑非笑的問道,「蔣郎君,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可否告知一二?」
蔣昊之抬眼看著她,心裡不由得嘆息,祈王一家萬萬沒想到會栽在這個歹毒婦人的手裡,可這婦人背後之人,更為可恨。
「哪有什麼打算,長安淪陷,我這趟是來投奔世子的,可惜被郡主拒絕了,李夫人,你說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啊?」他笑容燦爛,可笑意不達眼底,讓陳氏覺得背後發涼。
她多年前出於私心,與那人達成協議,將祈王一家送上絕路,可那人卻沒有信守承諾,讓她悔恨交加,常年只能躲於長安暗處存活,生怕那人對她下殺手,所以這也是她不敢將裴姜姐弟除掉的原因,她想借裴姜姐弟之手,將那人剷除,以絕後患。
蔣昊之聯繫她的時候,裴姜已經在太原與李燼相認,信中,蔣昊之對她當日所作所為全然知曉,還說要與她合作,共謀大業,此番,她便是得了蔣昊之的情報,提前逃離長安,來荊州投奔裴姜姐弟。
「我哪能有什麼建議,蔣郎君比我謀劃更深遠,我只是想保住閨女性命而已...」陳氏說的謙卑,眼神黯淡,看似毫無鬥志。
蔣昊之冷笑幾聲,將茶盞舉起,看著杯中茶水笑道,「那要不,李夫人將女兒,嫁給在下?」
「什麼?」陳氏猛然抬頭,顯然被他的話嚇到了,可眼前這人眉目清秀,的確一表人才,又有這般謀略,在這戰局之中,的確又有梟雄之姿。
「哈哈哈,說笑說笑,在下心儀的,是姜娘,若日後娶不到,再向嫿姐兒求親才對,長幼有序...」他說的輕描淡寫,可陳氏聽得不由得惱了,自己閨女在他口裡成了替代品,可她卻笑著說道,「原來蔣郎君看中了姜娘,難怪多次以身入局,實屬難得。」
兩隻狐狸你來我往互相奉承了一番,誰也沒撈著好處,蔣昊之便話鋒一轉,「李夫人,若被人發現我與你是舊識,你便說我阿耶曾忠心於你便是,特別是,住在李府隔壁的那對薛姓父子。」
陳氏一聽這個薛字,便打了個哆嗦,當年她也曾向李燼下毒手,可後來發現薛眴暗中保護,而胥五的功夫也了得,所以她才作罷。
她知道薛眴一直懷疑她,更派人查了她許多年,幸好那人為她收尾做得極好,這才沒被發現任何證據,可她對薛眴,很是忌憚。
「曉得,蔣君怎麼不索性將那對父子除掉?」她還是急了,想借刀殺人的心思難掩於心。
「那可使不得,世子身邊能人太少了,薛謀士這等人才,難得,他那個獨子薛柏又是個文武全才的人物,將來可是大有作為的,我是個愛才之人,怎麼能隨便將人除掉,何況這樣,豈不是對世子和姜娘不敬?」他說得言辭懇切,可陳氏看來,他就是在說屁話。
「既然如此,那便依蔣君的意思吧,我先回了。」陳氏起身便打算離開,畢竟離府不宜太久。
「李夫人,莫怪我不提醒你,你與其擔心薛眴,不然擔心那位雁來堂的東家。」
「崔雲舟?」陳氏疑惑道,她倒見過這人幾回,清清冷冷,每回來府里都與裴姜密謀許久,一看就覺得二人有問題,畢竟再清冷的眉目間,總是藏不住情意。
「崔雲山!」蔣昊之抿了抿嘴,笑了起來。
「什麼?」陳氏心中一顫,她印象中,這崔雲山不是死了嗎,這裡頭還有她的謀劃。
「送客。」蔣昊之擺了擺手,示意曹五送客。
陳氏出了府門,剛上馬車,身旁的丹嬤嬤便低聲道,「夫人,那崔雲山不是死了嗎,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