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沒多久就出了嫁,酈羽再聽到她的消息已是她的死訊。
……儘管如此,包括酈羽在內,大部分人對於姜恬能有這般震撼人心的發言還是瞠目結舌。酈羽想起來以前姜慎自己就曾說過,他說這些姜氏宗族子弟都多多少少都有點遺傳性精神疾病。酈羽問什麼是遺傳,精神疾病又是什麼。花了很長時間解釋了一通後,見酈羽還說不太明白,姜慎便指了指自己的頭,酈羽這才懂他的意思。
不過當事人的姜爍倒是穩如泰山,既沒哭也沒鬧。只睜著一雙冰藍色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姜恬。
而此時,姜忱才終於開口,「夠了,姜恬,你的婚事乃國策所定,豈容得你妄言反悔?南楚使者不日便到雲京,你休得再執迷不悟。給朕把九公主帶下去,都給朕看仔細了,不許她再踏出宮半步!」
簡直就是鬧劇,酈羽想。今日宮宴之上有不少外姓女眷,明天這齣熱鬧恐怕就會傳遍雲京各家各戶了。
二人離了宴席,坐上了馬車,酈羽才問。
「所以你父王到底惹了姜恬什麼?你是她親侄子,她都不顧你才五歲,就要把你往火坑裡推?」
誰知姜爍卻嘆了口氣,感覺像是端了很久的架子終於放了下來。
「因為南楚想要的本來就是我,是父王從中周旋了很久,才讓我不至於被送走。」
酈羽想了想。
「因為你祖母的關係?」
「嗯。」
這肅王世子的馬車果然坐起來非同一般,只是那位本應坐在酈羽位置上的小侍被姜爍趕了下去,不得不頂著大太陽一路跟著。酈羽撥開車簾,正好對上他有些怨憤的眼神。
姜爍讓酈羽幫他把有些厚重的正服脫掉,酈羽這才發現他嘴唇蒼白,額上很多汗。
小孩看上去一臉疲態。酈羽知道演戲其實是件很累的事情,便由得他靠在自己身上。
「阿羽,你說,我父王何時才能回來……」
「我在康城時遇到了他。」
小孩的眼睛一瞬亮了起來。
「真的?父王還好嗎?!」
「生龍活虎著呢。」
他這才安心似的,把眼睛輕輕閉上。但過了一陣,又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坐直。
「那你那天…跟我說什麼村子的事……你是真的見到了我嗎?」
酈羽道:「我本來也是這樣以為,不過如今跟小殿下相處了一天,現在倒是覺得你們應該不是同一個小孩了,只有臉倒是一模一樣……」
「那人是何模樣?」
酈羽看了姜爍一眼,道:「我說不好,他不如你乖,也不如你聰明,但是比你可愛。至少看起來比你更像個小孩。」
「可、可愛……」
姜爍好像受了什麼很大的打擊似的。
於是酈羽忙安慰道:「小殿下莫要難過,有些事情強求不來也不必勉強,您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哪裡好了?」
「你至少比你那總是咋咋呼呼的父王更像個大人。」
「……我不想這麼快就當大人。」他卻扁著嘴。
酈羽道,「那就別坐得這麼板正,先試著撒嬌如何?」
「怎麼撒嬌?」
「殿下白日對太祖母不是挺會的?」
「那是逢場作戲,那不一樣。」
不過,酈羽覺得奇怪的是,姜爍對這世上不知怎麼還有另一個自己這件事似乎顯得不是那麼驚訝。
姜爍這會兒沉默了一陣。
「其實,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從上元節那日父王突然離開後,我就經常做夢。」
「什麼夢?」
「我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屋子,但屋子裡有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像仙子一樣的人。不管我如何撒嬌撒痴,還是任性耍小脾氣,他都不生我氣。雖然他不太愛笑,可他笑起來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我覺得那應該是我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