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興發見姜崖動真格的,不停地翻著電話簿,他急了,嘴裡喊著:「唉唉唉,我爸媽不在家,你找不到他們。你們趕緊和我談好賠償款,咱這事就算了了。」他之所以現在還敢不說醫院的名字和電話,就是拿捏住姜崖這方急於迅速解決問題。在這種極限拉扯中,如果對方撐不住,說不定就同意給補償,目的就是趕緊息事寧人,不再麻煩。
賠償一萬塊當然是最理想狀態下的結果,可他也知道對方拿不出這麼多錢,獅子大開口不過是先把對方嚇到,後面至於給多少,對方都會覺得鬆了口氣。
反正這魚就值這點小錢,還不是他掏的錢。他這次玩的就是空手套白狼。
姜崖不管焦興發怎麼喊叫,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話簿,不一會就找到市化工局的電話。對方確認確實有一位姓焦的局長,不過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人早都退休了。
焦興發一聽立馬腰板挺得更直,「看看看,我沒騙人吧。我勸你們不要再折騰,咱們之間趕緊談個價錢,我也不說一萬塊了,你們自己說個數,咱們雙方往中間湊湊。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
敖二一聽對方鬆口,可一想到自己連一百塊都拿得艱難,臉耷拉地更厲害了。
姜崖沒接話,而是非常正式地向電話那頭的人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對方一聽他是竹坑鄉的鄉幹部,也耐心地問他找焦局長有什麼事。姜崖剛提到魚這件事,誰料對方立馬大笑起來。
「這事我知道。這幾天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
姜崖瞬即喊來胡文林一起聽。
「我也是聽人說的。焦局長和他愛人出去旅遊回來被人看到拎了一大桶魚。老頭老太太累得滿頭大汗,逢人就說他們拎回來的是寶貝。說吃了之後對身體有各種好處,比藥都好使。恰好家屬院裡有個大學教授,人家學生物的,當即就說他們買的這種魚生活在冷水中,肉質鮮美而已,蛋白質含量是高,但你說什麼病都能治,那是騙人。」
家屬院裡最藏不住的就是這些八卦故事。尤其一位曾經的大局長被人一頓忽悠,這事就更有傳播的價值。
「焦局長臉面就掛不住了,當場把魚甩到地上,還是局長他愛人把魚撿起來帶回了家。聽說這幾天老兩口被臊得壓根就沒出門。」
姜崖皺起眉頭,瞥了一眼焦興發。
沒出門?那就不可能去醫院。
「您有聽說他們多少錢買的魚?」
「那我可就不清楚了。反正聽說焦局長花了他一個月的退休金買的。」說到這裡對方訕笑兩聲,「人家局長退休金肯定比我看大門的工資高多了。」
以局長身份退休的幹部,退休工資怕是不止兩百五十塊。姜崖猜想,這位焦局長買了自以為堪比神藥的魚,回來見眾人一臉羨慕的圍過來,便把價格往高的說。不然不能體現他的實力和慧眼如炬。
若是敖二賣的太便宜,說不定這位焦局長還不願意買,但要說一斤一百這樣明顯是宰人的價格,也超出日常理解範疇。所以他倒是相信敖二的說法。應該就是五十塊賣給焦家老夫婦。
姜崖留了個心眼,又問:「聽說焦局長還有個兒子。」對方遲疑了下,說:「那我不太清楚啊……」
胡文林立馬道:「我是竹坑鄉派出所的。我們想了解下情況。」
對方一聽,「我也沒說瞎話。我們化工局的人都知道焦局長他兒子經常賭錢,啥正事都不干……」
——
事情進展這一步差不多清楚了。
胡文林托人在市局簡單查了查就發現這個叫焦興發的人有幾次因為賭博被行政拘留的案底。在他的嚴厲質問下,焦興發這才交了實話。
最近他又被朋友叫去玩了一個晚上,輸了一大筆錢。他灰溜溜地跑回家想從老兩口身上騙點錢出來。老兩口早知道他是什麼德性,無論他怎麼哄騙,就是不鬆口。然後他發現塞在冰箱的花泥鰍。一番聞訊下來,他突然生出了一個來錢的好想法。
在他眼裡,竹坑鄉這樣的地方,人都沒見過什麼世面,他但凡拿著大喇叭和攝像機跑去一番鬧,肯定都嚇壞了,肯定會乖乖掏錢出來。
結果,事與願違。
他不僅把上次賭博的事情暴露個清清楚楚,因為瞎編他父母住院生病,並以一萬塊高額索賠款涉嫌威脅欺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