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靠在巫潁懷中,臉色蒼白,看上去不太有精神。右耳上空空蕩蕩,佩戴多年的龍血石在他遇到危險時碎裂,碎片化作荊棘保護了他,消失在那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中。
「陛下!」
黑色荊棘撲至腳下,像是纏繞的黑蟒,透出無盡的危險。
座狼本能呲牙,勉強控制住沒有撕咬。
女僕們從高處落地,看到岑青的模樣,無不心生焦急。
「我沒事。」岑青從巫潁懷中抬起頭,示意女僕們不必擔憂。其後仰頭看向巫靈王,扯了扯他的衣袖,「她們只是擔心我,請原諒她們的無禮。」
巫潁垂眸看向他,抵住他的額頭:「你看上去不太好,我們需要儘快回城。」
說話間,他又將岑青抱緊一些,同時抬起左臂,身後的巫靈驅使座狼上前,各自帶起一名女僕,追隨君王和王后向前飛馳,一路快如閃電。
在隊伍身後,灰霧再次湧出,獸群大規模開始聚集。
霧氣籠罩下,數不清的異獸眼放凶光,嘴角滴落涎液,發出尖銳的嚎叫聲。
它們被灰霧控制,失去判斷能力,只餘下撕咬和吞噬本能。除非生命終結,不會主動停止殺戮。
林間騰起大團暗影,成千上萬的怪鳥密集振翅,黑壓壓盤旋在天空中,競相衝出荒域。
鳥群發出尖銳的鳴叫,在霧氣中升空,追逐著獸群湧入雪域和炎境。
地下傳出怪聲,地犀成群結隊出沒。它們破開岩層,在地表撕開一道道裂痕。
地裂縱橫交錯,深度超過千米。末端延伸至村莊和小鎮,頻繁有農舍建築坍塌,在灰塵中沉入地下。
地震接連不斷,黑雲沉甸甸壓下,灰霧肆虐,似要侵吞天地。
獸潮侵入邊境,比預期更早,規模之大非比尋常。
雪域和炎境同時進入戰爭狀態。
駐紮邊境的軍團點燃烽火,火光和煙柱沖天而起,撕裂了濃重的霧氣。
號角聲中,座狼和魔獅在地面衝鋒,與獸群展開鏖戰;巨鴞與魔雕振翅升空,悍然沖入鳥群,展開激烈廝殺。
戰鬥中,頻繁有血雨灑落,夾雜著羽毛和碎裂的翅膀,覆在死去的異獸身上,譜寫出一曲哀歌。
面對獸潮,巫靈和魔族別無二致,都選擇正面對抗。
戰鬥從白天持續到黑夜,灰霧一度被壓制,甚至縮回到荒域,減慢擴張速度。
然而,平靜僅是假象。
不到半日時間,霧氣捲土重來,沿著邊境線翻滾涌動,怪異的嘶吼此起彼伏,昭示又一場廝殺即將到來。
荒域腹地,幽暗的密林深處,大團灰霧涌動。
巨木生長在林中,根系凸出地面,虬結盤繞,堵塞所有林間小道。
龐大的樹冠極限生長,樹枝交錯,樹葉密密麻麻,長年累月遮擋住陽光,使林中更加幽暗。
蛇狀藤蔓纏繞樹身,垂下灰白色的花朵,散發出腐敗的氣味。
大片菌菇在樹下生長,色彩斑斕,與黑暗的森林格格不入,突顯詭異。
粗壯的樹根隆起成拱橋,下方積攢一灘死水。水面漂浮膨脹的屍體,有蟲類也有動物,樣子可怖,臭味撲鼻。
這是一處死亡之地,處處充滿危險。
可就在幾百年前,這是還生機勃勃,常有小動物出沒。
白日裡金輝閃爍,夜間灑落星光。
遇到雨水降落,雨點敲打在葉梢上,聲音在林間傳遞,仿如歌聲悅耳。
現如今,美好的一切蕩然無存,盡被陰森恐怖和黑暗取代。
密林最深處,灌木、藤蔓和菌類爭奪生存空間,彼此互不相讓。
唯有一片區域,僅矗立一棵高大的樹木,非但植物不敢靠近,連菌類都無法生長。
這棵樹十分古怪,樹冠赤金,樹身灰白。細看會發現樹皮上散落大量灰斑,侵蝕本來的顏色,使樹冠和樹幹顏色迥異。
樹幹表面頻繁凸起扭曲的臉龐,發出怪異的嘶吼,類似石塊互相摩擦,使人頭皮發麻。
凡是靠近它的生命,無論植物還是動物,都會被樹根纏住,淪為它的養料。
樹下堆積的根本不是泥土,而是數不清的白骨,長年累月堆疊在一起,腐朽破碎,散發出刺鼻的味道。
但是,還不夠。
遠遠不夠。
它需要血。
純正的血液,來自黑髮王族。
樹根脫離土層,迅疾穿過林間。
灰斑的面積持續擴大,樹幹表面龜裂,怪聲持續不斷,久久迴蕩在林間,異常尖銳刺耳。
暴風城外,座狼呼嘯而至。
號角聲傳入城內,銅鑄城門打開,門上的鉚釘反射日光,泛起耀眼色澤。
座狼沖入門內,沿途不曾減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