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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灼手指劇烈一跳。

阿雙覷他神色,斟酌道:「妾怕……要見妾的人,是淮南侯。」

淮南侯。

秦灼本以為對這個人毫無芥蒂了,如今聽在耳中,竟還是渾身噁心。

冬日太陽蒼白,映得秦灼臉上有些發灰的死氣。他手勢已停,竹打出的渦心輕輕旋著,終於碎在爐中,如同死水。

片刻後,秦灼拾起帕子擦拭手指,輕聲笑道:「好啊,新仇舊恨,一起了帳。」

***

一席話畢,仍留了叢叢疑影,而這些疑惑之處,泰半是相關五福的細枝末節。譬如五福是一上來就叛了變,還是受了誘惑威逼的不得已;又譬如五福說他要錢,但他要那麼多錢做什麼。當時事出危急,沒有人問,他也來不及說。庭院中人都散盡了,他口中喉間的血仍往外涌,黏在地上,一層覆一層。層層鮮紅下是一個女孩子竭力掙扎的指印與抓痕。數年倏忽,那點痕跡早已清理乾淨,連同少年額頭抵地時飲泣的那句:「妹啊。」

沒有人知道,幾年前女孩子被拐進花行時,少年正捱著拳腳、替她偷了塊糕點。就像沒有人知道,五福一個內侍進暗娼閣子裡徹夜聽琵琶,只為了不讓別的男人碰她。

沒有人在乎罷了。

秦灼到底身負虎符事宜,阿雙便仍隨馮正康同住。二人離去時夜已昏昏,那爐水已經煮過了時辰,不能再用做茶事,秦灼便將陳水一勺一勺舀到盂里。這活做得懶散,他視線低著,等阮道生走到面前才發覺多出一雙腳。

阮道生等他將水慢慢舀完,才說:「還吃嗎?」

秦灼本就神思飄忽,沒明白過來,問道:「吃什麼?」

「吃茶。」阮道生說,「要吃,我再燒水。」

秦灼看著他,有點糊塗又有點清明。阮道生瞧著面冷,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但實際相處下來,會發現這人溫和得很。與其說溫和,不如說是某種舒服的圓融,行事不偏不倚,態度無好無惡,別人的意見和觀點對他造不成絲毫影響。平日也會關切幾句,但那種兩人同住時為保公平的關切絕對不帶什麼情意。有些忙他幫,只是舉手之勞。

但近日秦灼終於從他的好惡上發現了端倪。

他在刻意「過日子」。

阮道生這種人,背負巨大秘密,行動無法捉摸,從前十之八九是私劍刺客一流。那他過往的日子就不是作為「人」存在,而是「兵器」。憑他的資質,絕對是一把快刀利刃。

但這些時日下來,修屋檐、縫衣裳、做羹湯,樁樁件件他無一不精。這些都不是一把刀會做的事。

秦灼本以為他是偽裝,但他做得太過細緻入微,甚至有一種沉入的耐心,但這種沉入又很好地把控在沉浸之外,只在他的認真神色上偶掠蹤跡。這是一種克制的享受。

他的確有所看重,但絕不是秦灼,而是兩人陰差陽錯湊一塊,磨合出的「煙火氣」。

能在做成一把極致的刀後,還強留下某些做人的痕跡,那他一定很想活。

寤寐生死都在想。

秦灼本以為將看透他一點,白日之事又叫他重新犯迷糊。阮道生這種老道之人,竟在不與秦灼協商之下公然使官府介入花行,一則可能暴露身份,二則會使秦灼與他的聯盟再生裂隙。且查封花行對他沒有半分益處,他竟然會走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一記昏招。

但這人怎麼說都給自己解了圍,二人是利益之交不是情分所系,更不能使脾氣擺臉。秦灼便欲輕輕揭過,只道:「還要多謝你。」又補充說:「白天的事。」

阮道生卻直截了當:「有什麼便說。」

秦灼叫淮南侯攪得心浮氣躁,覺得他存心找茬,給臉不要,有些好笑道:「真要我說?」

阮道生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說。」

「成啊。」秦灼倚在案上帶笑瞧他,「阮郎,帶禁衛查封太平花行,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事急從權。」

「你的確救了我的急,也差點權衡掉我的命。」秦灼眼帘微掀,目光定在他臉上,像燙下兩粒火星,「我請你來是保命的,不是索命的。」

「太平花行里還有你的人。」阮道生肯定道,「會牽連他們,所以你在生氣。」

這種被看破的感覺把秦灼強抑的那點煩躁燎著了,但他仍牽著唇角,笑意卻有些冷硬:「哦,你探的路,你找的人,最後論罪當誅了,全落到我一個人頭上。阮郎,河還沒過呢,小心拆了橋,先自身難保。」

阮道生看了他一會,開口道:「你不是個容易惱羞成怒的人。」

「所以呢?」

「我說對了。」

秦灼也靜靜看了他一會,乍地覺得了無意趣,叫阮道生同住才是最大的愚蠢。他淡淡道:「或許吧。」便趿鞋起身往臥房去,只說:「我累得很,先睡了,你隨意。」

第167章 二十四 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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