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螢晚被他發狠的力道,箍得清醒了些。
她想,自己剛剛一定是瘋了。
「你先別說話,」她作勢要掙開他的懷抱,「先鬆開我……」
就不該信他的鬼話。
藺寒時不肯鬆手。
他目光直直盯著手裡的兩枚晶核,不死心地向她尋求確認:「好不好?」
「先放開我……」巫螢晚現在沒心思跟他胡言亂語。
藺寒時久久沒有回應。
腦海中又閃過她和骨凌刀通過紅晶核結契的畫面。
他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卑劣而謹慎的陰謀家,從不給敵人留下任何一線生機。
「巫螢晚,」藺寒時緩緩鬆開她,眼神溫柔而冷漠,「我一定會救骨凌刀,但你不可以和他結契。不可以。」
可他承諾得越認真、強調的語氣越執拗,巫螢晚心中卻越是忐忑、狐疑。
畢竟他前科太多了。
她幾乎對藺寒時失去了耐心,推開他,轉身去看骨凌刀。
她隨意敷衍著說:「如果你真能救他,我都聽你的。」
她以為藺寒時只是在開空頭支票。
誰知話音剛落,她就聽到背後傳來一道類似硬物碎裂的咔嚓聲。
短暫而清晰。
可見製造出這道異聲的人,有多急不可待。
巫螢晚眉心陡然一跳,眼瞼開始劇烈跳動,心底冒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她回過身來,求證般望向藺寒時懸在半空中的手。
——他的掌中,躺著一堆血色斑駁的晶核碎片。
那是兩枚晶核的碎片。兩枚。
藺寒時好像瘋了。
——為了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他將情契和命契兩枚晶核,都捏碎了。
殷紅的血,沿著他掌心破碎的紋路蔓延,滴落在地。
還有一小部分,不經意間淌進了他手腕的腺體中。霎時間,便消失在他為吸引赤隱蝶而割開的傷口處。
可這一切他毫不在意。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巫螢晚的反應上。他原本冷酷而篤定的眼神,也隨著她眼底微光的熄滅,而變得不確定、變得惶恐失措。
「我……」他想解釋,可轉念又自哂一笑,真相還能被怎樣解釋?
他只能激進下去,卑鄙地用她的敷衍,敷衍回去:「你說過的。只要我能救他,你什麼都……」
後邊幾個字,藺寒時的聲音越來越弱,幾乎聽不到。
沒有他預想中的歇斯底里,此時的巫螢晚,更像一副被抽走靈魂的軀殼,整個人都被一股濃烈的絕望感裹纏著。
藺寒時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泄露出一副心如死灰的神情。
明明、明明只是兩顆晶核啊。
他說了,他一定會救骨凌刀。
難道,不能和骨凌刀結契,對她而言就那麼無法接受嗎?
巫螢晚久久沒有說話。
她要的晶核碎了。她失敗了。
她心想。
沒有質問,也沒有指責,她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只有令藺寒時焦躁的沉默,以及,從未在她身上顯露過的頹喪與落敗。
看到她毫無生氣的眼神,僵直地落在晶核碎片上。視線毫無焦點,像被吹落的枯葉,零亂一地。
藺寒時紅了眼,心底突然湧起一絲廉價的懊悔。
卻也只是一瞬而已。
如果要他接受巫螢晚和骨凌刀結契,那和叫他直接去死,有什麼區別?
而從苦難中爬上來的藺寒時,是這世上最惜命的人。
他愛惜巫螢晚,就像在愛惜自己的生命。
絕無退讓的餘地。
「藺寒時。」巫螢晚突然叫他的名字。
她接下來的話,讓藺寒時的自欺欺人,顯得無比愚蠢。
「你誤會了。我要的不是紅晶核……」
邊說著,她沒來由地笑了下。杏兒眼彎彎,嘴角淺淺帶起一個弧度。
木然的眼神,終於移到他臉上。
藺寒時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
巫螢晚嘆口氣,眼睛卻還是笑著的模樣,「答應煉化晶核、替霍蕎拿到五感系晶核,其實我都是為了……得到那顆綠晶核。」
代表命契的綠晶核,可以賦予結契雙方同生共死的力量。
——這才是巫螢晚今晚的【真正目標】。
藺寒時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所以,她根本不是為了骨凌刀才做這麼多的?
她也不是為了和骨凌刀結成情契,才會求他留霍蕎一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