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漼默了會,摸著謝璋的後腦,「「爹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沒辦法陪著恆哥兒。恆哥兒能不能乖乖的,等爹回來?」
謝璋畢竟才三歲,正是對父母極度依戀的時候,一想到要經歷長時間的別離,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委屈,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小胸膛不住地抽動著。
謝漼輕輕拍著他的背,等謝璋不哭了,才開口說道:「恆哥兒,爹必須得走了,再晚一些可就要被罰了。」
謝璋抽抽噎噎地應了一聲,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濕漉漉的。
謝漼喚來一旁的家僕,讓他送謝璋回去。
謝漼一躍上馬,揚起鞭子,馬蹄聲起,踏起一片飛塵。
謝漼最後轉頭,看了一眼謝府,疾馳而去。
縱萬般不舍,他終究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謝漼離開的第一晚,尋真就開始想他了。心裡空落落的,翻來覆去,沒他抱著,都睡不著了。
連著幾天都是如此,甚至出現了幻覺,迷糊睡著,感覺謝漼抱著自己,睜開眼又什麼都沒有。深夜情緒上來,還掉了幾滴淚。
戒斷期大概持續了半個月。
尋真又恢復了往日吃好喝好睡好的狀態。
尋真準備給謝漼寫信。
謝漼臨走前念了一堆,其中就包括寫信,還是跟上次一樣,半個月一封。當然他也不嫌多,要是她能時不時多寫幾封,那就再好不過了。
尋真雖然想他,深夜情緒上頭的時候,又忍不住「恨」他,才在一起四個月,就被迫異地,這裡又沒網,見不到人,也聽不到聲音,只能寫信聯繫,而謝漼歸來的日子還遙遙無期,尋真越想越氣,便將這些情緒一股腦地抒發到信上。
提筆就是一頓輸出:我在家中過得非常好,每天吃好喝好睡好,一開始你不在還有點不習慣,時間一長,已經完全不想你了。
字裡行間還委婉地暗示,大概等他回來,她對他的那麼一丁點的感情,怕是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幾天後,謝漼的信寄來了。
【真兒如此淘氣!
我自災域返,便得真兒書,沐身薰香,就案展讀,見你所言,心甚悽然,竟夜難寐。
自別後,真兒常入我夢,醒後唯覺虛空寂寥,思之愈切。
未知歸期,若真兒仍如此相戲,我不知何以度日。
我心系真兒,書以寄情。
望真兒珍之,重之,萬事安好。】
尋真決定還是不逗謝漼了,畢竟他在前線救災,確實辛苦,還是應該多寫些鼓勵的話。
第二封就嘴甜了些,表示自己對他很是心疼,還給他加油打氣。
最後還抖了個機靈,說自己的腎已經完全調養好了,問他還記不記得當初那個承諾。
謝漼這人,除了在床上,別的地方都特正經。
信上就更是了。
他自然明白尋真信里的意思,卻沒有直接回應,只寫道:真兒身子養好,那我便放心了。
反正,別指望能從他的信里看到在床上哄她時那些甜言蜜語!
尋真與謝漼就這樣互寫著信,日子也一天天過去。
四個月後,鳳陽府那邊傳來消息。
洪災暫時得到了控制。
承安一得了消息,立刻讓瑞寶前來告知。
月蘭聽了,開心道:「想來這回,爺應是能很快回來了吧。」
尋真三年前種下的石榴樹又開花了,紅色小喇叭花在微風輕輕搖曳,發出淡淡的清香。石榴樹還沒結果,尋真不確定是沒有成功授粉,還是品種本身晚熟,又或是其他原因。
尋真決定試試人工授粉。
尋真將小竹椅搬到石榴樹下,手裡拿了支洗淨後的廢棄毛筆,一朵朵捏著花,給雌蕊柱頭授粉。
授粉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動作也要極其小心,避免損傷雌花的柱頭和花蕊。
尋真才授了幾朵花,背上就滲出了一層薄汗。
敲了敲背,繼續。
引兒在一旁給她遞工具,時不時餵她喝水。
尋真扒著一朵花,毛筆點著柱頭,正專注著,忽然聽見引兒喚她:「姨娘,姨娘……」
尋真頭也沒抬:「嗯?」
引兒:「……姨娘,是恆哥兒。」
尋真抬起頭,院門大開著,不遠處站了個小人兒,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尋真站在小竹椅上,遙遙地跟謝璋的目光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