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成從僕人口中聽聞清挽院失火一事,中午便從尚書省趕回府中,去了清挽院看了看,彼時,大火已被撲滅,院門緊閉。
承安打開門,謝彥成看到裡面並排躺著的兩具焦屍。
謝漼臨行前,曾找謝彥成拜託,若柳氏逢困厄之境,望他能看在謝漼的面子上,施以援手。謝彥成自然是應下了。
侄兒上回去隴州,亦是這般託付,這些年看下來,謝二爺自然明白,那柳氏在他心中分量,定是很重的。
不知待侄兒歸來,該如何向他交代。
心中隱隱憂慮,柳氏一死,怕是會讓他們叔侄間生分了。
晚上,孫宜問謝二爺是否先將柳氏入殮,把喪事給辦了。那屍體整日放在院中,總歸不是個事兒,如今天熱,雖那院子偏,可時日一長,焦屍的腐臭氣難免會飄散開來,於府中聲譽有礙。
謝彥成:「再放放吧,繕之還有幾日便要回了,好歹讓他見柳氏最後一面。你安排人每日運些冰塊過去,穩住屍身,等繕之回來,再操辦喪事。」
說完,謝彥成重重嘆了口氣。
孫宜也跟著嘆了口氣,過了許久,又道:「最近府中有些流言,我抓了幾個嚼舌根的下人,打了板子,才消停了些。」
謝彥成:「都說了些什麼?」
孫宜便說,下人們都在傳,說是五少夫人嫉妒柳氏得寵,故而痛下殺手。
謝彥成:「……她不是被禁足?如今期限未到,又如何能害得了柳氏?」
孫宜:「夫君有所不知,老夫人前些日子又病了,便喚令萱前去侍疾。老夫人一聲令下,府中誰敢阻攔?」
「……老夫人。」謝彥成喃喃,臉色更凝重了些。
翌日清晨,謝璋正要跑出院門,碧珠急忙小跑著追了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角,焦急地說道:「恆哥兒,奴婢不是與您說過了嗎?府外有刺客呢,危險得很,您可不能出去,就在這院子裡玩,好不好?」
謝璋看了一眼她的手,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碧珠知謝璋不喜歡旁人觸碰他,可夫人有令,不能讓恆哥兒出去,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抓住他。
謝璋擰著眉:「我知道了。」轉身往回走。
碧珠鬆了口氣。
謝璋快走到門口時,又頓住腳步,小腦袋仰了起來,朝著西邊望去。
而在破廟熬了一夜的尋真,已經不覺得逃亡的日子刺激了,昨天還下了雨,破廟又潮又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尋真懷疑這味道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自逃出謝府後,一直沒條件洗澡,刷牙洗臉用的都是附近河裡打來的水。
至於飲用水,也沒得挑,只能直接喝河水。
那河水還有股怪味道。
真像引兒說的,她過慣了富貴日子,身體都「嬌氣」了,
喝了河水之後,居然鬧肚子了,引兒卻什麼事都沒有。
於是,引兒又去集市買了只鍋,將河水燒開了再喝。
尋真晚上實在睡不著,畢竟兩人帶著那麼多金子,這破廟隨時可能有人闖入。
還有,尋真睡慣了軟床,地上不僅硌得慌,還有蟲子爬來爬去。
而引兒顯然比她更適應這種環境。
下午,尋真身子緩過來了些,二人再度去西市,尋真又看到了那個賣蓑衣的攤販,他依舊坐在條凳上,腳邊倒扣著陶罐,尋真把包袱給引兒,讓她在不遠處等著,若是情況不對,就分開跑。
尋真過去了,在攤販面前蹲下,用指尖在陶罐上叩了五下。
那攤販頭也不抬,嗓子渾濁,含糊說了一句話。
「……去北榆巷。」
尋真想再問詳細些,後面來了個客人,詢問蓑衣的價錢,那攤販便不再搭理她,起身招待那個客人。
兩人決定去北榆巷,先回破廟,把三個包袱埋在土裡,只背了一個。兩人一路打聽,終於到了北榆巷。
那巷子十分偏僻狹小,沒走幾步便到了盡頭,盡頭處有個入口,黑洞洞的,透著一股陰森。
怪不得那人只說了個巷子名,原來一到,就能找到。
兩人遲疑著。
引兒抱著包袱,有些害怕:「姐姐,要不我們還是……」
尋真:「你在外面等我,我進去。若我感覺情況不對,就大喊,你趕緊跑……放心,我跑得快,不會被抓住的。」
尋真雖也有些害怕,但膽子比引兒大些。
引兒:「要不,要不我還是跟你一起進去吧。」
尋真:「你拿著錢,進去了,萬一跑不過人家,豈不是錢全被搶走了?還是我去。你找地方先躲起來。」
尋真深呼吸,鼓起勇氣走進黑洞洞的入口。
倒沒她想的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