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吳縣的蝗災終於差不多控制下來了。
這些時日,所有官員都投入到抗蝗的工作中,一日未歇,形勢穩定下來了,謝漼便安排官員們輪休三日。
尋真休假那日,整日呆在謝漼房裡,偶爾跟謝漼下下棋,累了便躺下。
榻上,尋真枕在謝漼腿上,仰面看書,不時伸手從几上拈起一塊肉乾。
那幾就放在尋真的臉旁,一伸手就能夠到。
謝漼也看書,與她不同,即便在完全放鬆的時候,姿勢也是優雅的。
他的手放在她臉側,偶爾撫一下。
相處愈久,尋真倒是愈發覺得謝漼的性格溫和了許多,換作從前,見她這散漫樣子,定會嘴癢,忍不住叨叨幾句的。
謝璋找尋真找了個空,便跑來謝漼這裡。
叩房門,卻無人應答,試著一推,發現門被鎖住,遂在屋外喚道:「爹。」
尋真拍拍謝漼:「小恆來了。」
謝漼起身開門,門甫一敞開,謝璋便伸長脖子朝里望,看見尋真,眼一亮,忙跑進去,到尋真面前:「娘,你今日這麼早就來找爹了?我今早一醒來便去尋你呢。」
尋真瞄了一眼謝漼,謝漼已閂好門,朝里走來。
最近,她跟謝漼每晚都睡在一起,有時在謝漼房中,有時在她那裡。
謝漼去她房間的次數多些。每回,天沒亮兩人就分開了,謝璋才一直沒發現。
尋真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不把這事告訴謝璋。
尋真嗯了一聲:「今日醒得早。」
謝璋坐在謝漼先前的位置。
尋真餵他一塊肉乾。謝璋嚼著,兩腮鼓起,慢慢吃著,等吃完了,才開口道:「娘,我昨日又讀到一個好故事,講給你聽可好?」
尋真:「好啊。」
謝璋來後,謝漼便坐到案前處理公文,不時將目光投向榻邊。
看著尋真與謝璋相依而坐,一個講,一個聽,這般畫面,令他心中滿溢暖流。
這般在尋常人家稀鬆平常的天倫之樂,他與真兒卻歷經重重波折才得以擁有。
想起過往,謝漼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待謝漼處理完手頭公文,見謝璋仍滔滔不絕地講著。
謝漼走過去,「恆哥兒,上回我給你出的五題,可有答案了?」
謝璋:「都想出來了。」然後將答案一一闡述。
謝漼頷首:「不錯。我再出三題,你這便回去想,明日給我答案。」
不料,謝璋眼咕嚕一轉,看了眼尋真,再看向謝漼,直接道:「爹莫不是想與娘獨處,才故意支開我吧?」
尋真沒忍住噗嗤一笑。
謝漼瞥了一眼尋真,對謝璋坦然道:「恆哥兒猜得不錯。我與你娘剛重修於好,正是如膠似漆之時。」
「你已獨占你娘許久,接下來的時間,可否讓與我?」
謝璋:「好吧,那我走了。娘,我明日再來找你。」
尋真笑著揮揮手:「好。」
謝璋走後,尋真坐到謝漼懷裡,謝漼伸手將她摟住。
尋真握住他的右手,目光不經意掃過,發現他掌心有一道疤,邊緣銳利,似是被利器刺的。
以前這裡是沒疤的。
尋真指尖摩挲著那處微微凸起的肌膚,問道:「謝漼,這疤是怎麼來的?」
謝漼目光閃動,眼中快速掠過一抹不明情緒。
謝漼淡淡道:「記不清被何物劃傷了。」
尋真摸著疤,怎麼瞅著,很嚴重呢。
正欲追問,敲門聲再度響起。
門外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使君可在?」
是范豈。
謝漼便起身出去。
謝漼與范豈在外間討論公務,半個時辰後回來,尋真正坐在塌前,晃著雙腿,見他回來,笑著招了招手。
謝漼卻在幾步外駐足,那目光涼颼颼的,鼻子哼出一氣。
尋真:他又抽什麼風?
尋真開口問道:「懷逸找你什麼事?」
說完這句,謝漼的表情肉眼可見得更差了。
尋真疑惑,開始思索自己剛才那句話有哪裡不對。
謝漼道:「你何時與范豈這般熟稔了?」
尋真:「啊?」
旋即恍然,原來是因她喚了范豈的字。
還不是因為這裡的習俗,私底下互稱表字以示親近,直呼全名反倒顯得不太禮貌。久而久之,她便習慣這麼叫了。
尋真起身,拉著謝漼至榻邊,將他按下,站在他面前,握住他的下巴,把臉抬起來,與他直視,道:「那我重新問一遍。」
「范豈找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