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聖意自然無法不引人揣度猜想。
是趙虓一直不肯班師,眼下又遇上麻煩,今上對他有了意見,產生了不信任,才喊魏王來攪和?還是專門地讓魏王來幫著他三哥一起把這一仗打徹底、打幹淨?
誰也不知道。
就連趙虓和趙豹兄弟兩個也是各自揣摩,各懷想法。
趙豹當然認為自己才是受到器重的那個,他三哥?是,打仗確實厲害,很快拿了建孜和汝州下來。但如今陷入泥潭不得脫身,天長日久、勞民傷財,也不見得能讓父親滿意,這不立馬就喊了他過來救火麼。
趙虓則覺著,那烏良台並無幾分實力,只是如蒼蠅般隔三差五地噁心人一回。大峪的問題全然不需要靠金鳶三衛這般精銳來解決,父親大約也同他看法一致,只是讓老五來練手,實際是想借金鳶三衛的威懾為他打刑城關做後盾。
哥倆背地裡誰也不服誰,但面上還是兄友弟恭,和和氣氣地。
趙豹到的當天,趙虓就設宴為他接風,寧悠自然陪著侍奉左右。
席間,寧悠對他盡心照料,關懷備至,體貼入微。趙豹大為感動,稱讚她:「皇嫂賢德,真應令吾王妃左氏以您為范,恭而效之。」
他的王妃便是左志忠的次女,年紀比寧悠還大上三歲呢,兩人前年成婚,倒是還沒有誕下皇孫。
寧悠只是看出他們哥倆貌合神離,不想趙豹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什麼事來給趙虓添堵,遂心照不宣地配合著趙虓演戲。
先是一番溫情攻勢,再是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總歸是一番春風和煦,趙豹再有別的心思,恐怕也是得收斂些了。
宴席散後,趙豹回房歇下了,寧悠又請王淮為他送去水果夜宵,安排玉苓、玉嵐姐倆專門地伺候著他。
趙豹可真是賓至如歸,躺到榻上,翹著腿讓丫鬟揉著頭時,舒服地嘆,三嫂對他可比三哥對他好多了。東廂最大的院子給他收拾出來請他住著,打掃得乾乾淨淨不說,連書房、浴房都給他置得一點不比王府里差多少,丫鬟貼身伺候,夜裡頭還送水果過來,承奉司的內監更隨時隨地聽著命。
嘖,這待遇,真是一頂一的。
這邊趙虓提起他這五弟,卻是沒幾分好氣:「就是個草包,白瞎了那金鳶三衛,也不知道給他這廝能用來做什麼,一等一的浪費!」
冀北和遼東在地緣上緊鄰著,冀和魏兩藩國也是一衣帶水,前世北伐時趙豹雖然沒怎麼出力,但是他守好了東北,一樣是給趙虓減輕負擔,免除東側之憂。
這兄弟倆友篤,總歸是要比鬧不對付來的強。
寧悠想趙虓對宗室弟兄恩篤些,遂勸他:「妾覺著陛下將魏王調來,是想您兄弟二人齊心合力的,絕不是願意看您和他起紛爭。他雖沒有您雄才,這些年倒也鎮守一方,非是您說得那樣不堪的。」
趙虓不語,寧悠便繼續道:「這些日您就是演,也演出個好兄長的模樣來。」
他一撇嘴:「知道了。」
寧悠搖頭笑,雖蠻不情願地,好歹是聽了。
第28章 諫退軍慷慨陳詞
趙豹這一住就是十來日,也不想著動兵的事,天天地睡到天大亮才起。用了早膳,書房泡上壺茶,看著書飲上幾個時辰。待茶淡了,就騎馬去大營里和城裡轉上一圈,下晌回來再睡一覺,一日就這麼晃悠過去了。
這哪裡是帶著兵來打仗的,分明是在他藩國里待厭煩了,出來散心玩樂來得。
寧悠是不顯山不露水地繼續讓人好生招待伺候著,趙虓哪受得了他這樣。
他天天地為一大堆子瑣事、煩事壓得喘不過氣來,早出晚歸累個半死,操心著這個操心著那個,他倒住到他這兒來享福來了?
因著寧悠勸了,他在趙豹跟前再是膈應,也還是努力表現出一副豪爽大度的態度來:「五弟在遼東鎮守理荒辛苦,區區烏良台幾日也就拿下了,用不著操慮。你便不急動身,先歇上一陣子再謀劃。」
趙豹也不客氣地應下來,拍馬屁道:「兄長,你別說你將這建孜治守得真不賴,弟弟這兩日逛了逛,哪像是邊塞啊,真可說是花團錦簇、千門次地,一點兒不比上京差了。」
這比法忒是僭越,他算老幾,怎敢比起上京來?
趙虓拍著他肩頭哈哈大笑,臉上紅光滿面,頗是一副慈愛兄長模樣,叫誰也看不出端倪來。
但晚上一回了房裡,再是當著寧悠的面,他還是忍不住地罵起來:「老五這狗東西,住了多少日了還不動身,他這真是一點不把老爹的指令放到眼裡!還敢拿建孜去比上京,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回頭讓老爺子知道,怕是還要怪到我這做兄長的頭上來,他娘的怎麼攤上這麼個晦氣玩意兒!」
寧悠緊是上去安撫著,「您小著聲些,白日裡辛苦地演了那般久,別再叫隔牆有耳傳過去了,妾一番用心不是白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