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悠只剩下氣結語塞。
歇好了,自又被他鬧到深更才疲乏地睡去。第二日一早,兩人醒得都晚了,寧悠趕時間出發要起來收拾,他才悻悻然作罷。
大隊人馬早侯著了,他抱著兒子一起送她,依依不捨地,一直送到宗盛門外邊,寧悠該是上馬走了,他還沒有離去之意。
她便讓他帶兒子回去,「您就送妾到這兒吧,再送該送到京城了。您瞅小傢伙困得,快領上他回去睡,別折騰他了。」
趙虓看一眼懷裡昏昏欲睡的兒子,「臭小子,平日裡有點不順意的就扯著嗓子哭,這會兒了就不知道哭兩嗓子讓他娘捨不得一下。沒眼力見兒的。」
寧悠揶他一眼,他更來了勁兒,又假裝湊過去聽兒子說話:「噢,這小子跟我說,他是難過著呢,不想讓他娘走。」
「殿下!」寧悠拿他沒法兒地輕拍他一下,「都這會兒了,您就別鬧了成不成?」
「好好,不鬧了。」他才總算是正經了,把兒子交給乳母抱著,回過頭來將她擁在了懷裡。
今兒他的手臂將她勒得格外地緊,她亦盡力勾著手,努力環抱他過分寬闊的背脊。兩人擁了許久他才鬆開,吻在她額上,「騎馬回去可行?」
「可以的,騎馬總歸是比馬車快不少。」
「那也悠著點兒趕路。」
「您也仔細著身子。」
他嘆聲,揉揉她,「心裡頭多惦記著我,可不許樂不思蜀地不想回來了。」
「您說什麼呢!」她不依地一嗔,鬆開他,「妾這就出發了?」
「去吧。」趙虓看著她上馬,拍拍她腿,「這兒得會使勁兒,你這腿總是松垮。」
平日裡說道她就罷了,怎麼分別時分也要說教一二?寧悠拉緊韁繩,將這責任推給他:「還不都怪您!」
他一噎,等回過味來了才是朗聲一笑。
「回來時到甑城了,給我來信,我接你去。」
「好。」
寧悠朝他揚手,一步三回頭地算是啟程了。
她和左聿等七八個殿前侍衛行在最前,後邊是此去的扈從官和車馬行李等物品,金韜領著的一百來人上直衛則墊在最後。
隊伍自宗盛門出來向南行去,要一直到甑城、澹州才可轉運河南下。澹州與順安這一截子原也不是沒有水路,只是順京運河是在幾朝以前修葺的,早都因為淤塞、洪水改道等原因廢棄。
趙虓就藩以後幾度想重修運河,重新打通順安與上京之間的水路,但都遭到朝內的反對。大臣們所言也非是沒有道理,天下太平尚沒有幾年,民生凋敝,百姓艱難,此時北方未定,鄔延強敵虎視眈眈,剛休憩數年的積攢還需用在北方的防固上,國庫暫時還負擔不起這般大的工事。
於是這計劃也就擱置了,從順安回上京,還得是用陸路加水路的走法,十來日才能到。
一路勞頓到達上京已是三月末,寧悠並未回娘家,而是直接住進了為藩王修設的諸王館。
小做休整,下晌她便遞了帖子請見聖上及林皇后。
趙虓的生母竇氏在生下老四趙猊後沒兩年就染病早逝,趙晉柏續弦娶了林氏,奈何林氏卻未能再生育。即便如此,夫妻二人的感情卻沒受到影響,一直是伉儷情深,舉案齊眉。林氏雖並非趙虓兄弟四人的生母,卻也從小將他們視為己出地撫養,一家人相伴於微末,感情最是如尋常百姓家似的親近。
趙晉柏登基後不久便冊封林氏為皇后,即便後來納了其他諸多妃嬪,這些嬪妃也為他生下了十幾個兒子,但林氏的地位卻一直未被動搖。在他這裡,其他的女人不過是用來充盈後宮、鞏固趙氏江山,只有髮妻、正妻,及髮妻誕下的子嗣才是他真正的親人,才值得他真正愛護。
這樣的想法,其實或多或少也影響了趙虓。只不過趙虓比他父親更極端些,那些不值得的女人和子嗣,他乾脆覺得是累贅,一個也不想要。
寧悠待嫁前,林氏因對她喜愛,便總將她召進皇宮陪伴左右。那時她就知道,母后為人寬厚溫和,仁愛慈善,連對她這媳婦都體諒有加,寬容愛護,更不要說對幾個子女了。趙虓與她雖算不上十足親密,但可說是尤其敬重孝順的。
不多時,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何閎過來請她去毓慶宮,「皇后已等著您了,陛下還在御書房同汪相議事,回話說讓您在皇后那兒等著他,他晚些便過去。」
何閎是今上身邊地位僅次於安廣德的第二號人物。寧悠以前進宮,大多都是他親自領著去見皇后,闊別已久再看到他,一時覺得很是親切。
「中相您辛苦了。」
何閎連稱不敢當,「王妃您還是稱呼奴內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