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即便是遠嫁大夏,這牌面也給足了,封了郡主不說,而且還是按照公主的身份給的嫁妝。即便是父親,也斷然說不出什麼不對。
溫綺羅倒是好奇,究竟是何人,竟然想出來這般手段,當真是十分了得。
等宮裡那些人浩浩蕩蕩離開,溫詩河這才起身,讓下人把這些嫁妝好生保管好,送到庫房內。
溫綺羅推開門,從門內走出。
溫詩河轉眸看向溫綺羅,只見她看起來憔悴,像是昨夜並未睡好,眼角眉梢不由多了幾分喜色,她莞爾道:「二妹瞧著昨夜並未休息好,可是做了噩夢,我這當姐姐的,心中也難受得緊。」
她這一生,處處都在溫綺羅的陰影之下。
論聲名,眾人只知溫綺羅,不知她溫詩河。
論長相,溫綺羅明艷大方,如同雍容盛放的牡丹,國色天香,而她容色在她之下。
論父親的寵愛,她也比不過,就連心悅之人,也對溫綺羅暗生情愫。
可溫綺羅當真做過什麼壞事嗎?把府內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反倒是顯得她的那些小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
或許……從一開始,都是她被囿於和溫綺羅爭奪的怪圈中,而溫綺羅從未加入其中。
溫詩河唇角微勾,如今她好不容易能夠揚眉吐氣一次,可以在溫綺羅面前堂堂正正好生炫耀一番,可她卻沒有這個心思。
「長姐何時要前往大夏?」溫綺羅並未搭理溫詩河話語中的挖苦,只是從容地笑了笑。
溫詩河低垂下眼:「再過些時日便要去了。」
春日枝頭有雀鳥嘰嘰喳喳,溫綺羅循聲看了過去,只覺得清晨的日光也有些刺目。
唇角上揚,曾幾何時,她們之間也有過最純粹的姐妹情誼,不摻雜任何的情感,她們已經許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認認真真說過話了。後來見面總免不了挖苦針鋒相對。
溫綺羅瑩瑩淺笑,折下花枝遞給她。
那花枝上花開得繁,昨夜還未開花,經過春風吹了一夜,今日醒過來時,便已經滿樹花開。
「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見面。長姐當真捨得?」溫綺羅頰邊梨渦淺淺,「此去千里,若想回來,怕是不易。」
溫詩河攥著花枝,垂眸含笑:「這一去若是能讓邊關將士多活一些時日,讓毗鄰邊關的百姓不必再遭受大夏遊民侵擾,便是值得的,更何況……如今我年歲已到,若是讓我嫁個尋常兒郎,好不如嫁給四王爺。再怎麼說,也會頂著四王妃的名頭,旁人可欺負不了我。」
她說完,像是釋然了一般。
此時明日高懸,春日的風細柔、猶如女子柔荑盈盈。
溫綺羅知道長姐不甘於平凡,她怕嫁給一個庸碌的夫君,生下庸碌的孩子,然後再過完這庸碌的一生。她們的父親是大夙子民上至老叟下至黃毛小兒都知道的將軍,而從小到大都在父親的光輝之中長大,又怎能容忍夫君是個尋常人。
的確,溫詩河說得不錯。
她如今的確到了年歲,若是再繼續等下去,恐怕難遇良人。
「阿姐,我從未想過與你爭奪什麼。」溫綺羅過了許久,才扯了扯唇角,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帶著真誠,面上同樣帶著幾分笑意,只是那笑容複雜,多了很多溫詩河看不懂的情緒。
溫詩河想到了很小的時候,她們的關係遠遠還沒有到現在這樣。
將軍府中偌大而空曠,她們才是無話不談的姐妹。
從糕點再到襦裙髮髻,哪怕是夜裡也要同床共寢,可那樣的日子……竟是已經過去了那般久。
久到記憶逐漸褪色淡化,久到她如今都要嫁人。
溫詩河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知道。」
「大夏如今朝內局勢依然詭譎,並不比大夙差,你到了那邊,人生地不熟,難免會格外艱難一些,你初嫁去,又是有封號的郡主,明面上,他們要對你客客氣氣,可若是時間長了,不一定會一如當初。」溫綺羅絮絮叨叨,不免多說了幾句,「你到了那邊,定然要事事小心。」
溫詩河清艷的面容上不免多了幾分動容之色,她拿花枝點在溫綺羅的手臂上,啞然失笑道:「究竟你是阿姐,還是我是?」
年歲比她還要小一些,可說話倒是老氣橫秋,就連爹爹都沒有這般絮叨。
溫綺羅忽然鼻頭酸脹,她兩世為人,早就不是當初天真的溫府二小姐,若是再繼續天真下去,便是被拆骨入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