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娘、靜娘是王后送來的人,也只是五品女官,商音初來乍到就做了女史,恐怕她們會有怨言。」
提到王后元禎就來氣,更是毫不猶豫道:「她們生什麼氣?日上三竿,還在蒙頭睡覺,我不著人訓斥她們,就已是看在王后的面子上,對她們網開一面了!」
若不是礙於孝道在,元禎恨不得將兩人綁了送給牙儈賣掉。高聲發怒後,她嗓子沙啞,短促的嗆咳幾聲,忙抿了一口茶水壓下。
儘管太女不時還會咳嗽,擦身時,露出的肩胛骨也沒多少肉,商音還是覺得元禎的氣色比在長安時好很多,起碼嘴唇有了血色,不像從前那樣慘的嚇人。
但不論她恢復的有多好,商音還是不明白,以八娘的門第、相貌,完全可以嫁一個家世相當的娘子,怎麼偏偏就選了太女呢?
這種話,商音只在心中為八娘不值,沒有說出來,也不能說,萬一讓和和美美兩人起了芥蒂,那她可就成了罪人了。
苟柔推開帳門,如風一般進來:「殿下,魏郎君有消息了,對岸的流民帥遣使找上了李郡守,說要見太女妃,李郡守又將人送到了營寨,現在使者就在外頭等著呢。」
「快請她去議事帳中稍坐。」
為了施針,元禎只穿著一件中衣,這時忙著重新穿戴,而蕭夷光卻等不得她,先一步走出寢帳。
使者單人匹馬,拉著韁繩就在大帳不遠處站著,聽聞身後有動靜,回身一瞧,兩人雙雙怔住。
「!」
第50章
這位風塵僕僕的來客不是旁人,正是蕭六娘的面首,昔日的城牆守將王三娘。
「怎麼會是你?」
短短數月,從堂堂安貞門偏將淪落到打家劫舍的流民,王三娘在羌人手中逃得性命,卻再也做不回從前那個風流多情的白面娘子。
她左頰多出一道斜斜的粉疤,足有食指那麼長,陰鬱的眸子微微眯著,只有在見到蕭夷光的第一瞬,有剎那恍惚的茫然。
「長安城破那日,你、阿娘和九娘都在城外尋找稚婢,她們如今是不是也與你在一起?」
臉上寫滿緊張和焦急,蕭夷光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面前,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王三娘挪開臉,望著清明的長天,殘酷的吐出幾個字:「我與她們早就分開了。」
「她們可還活著?」
點點頭,又搖搖頭,王三娘道:「聽聞羌人入關的消息後,左僕射她們奔去扶風縣拉勤王軍,我則回城去救六娘。」
蕭夷光聲線顫抖:「六娘不是已經……」
王三娘長吸一口氣,嘴邊擠出個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表情,從前清亮的嗓音布滿滄桑,略有些失神:「是啊——」
直到元禎穿戴整齊,請她去議事帳中坐,王三娘才用袖子抹了把臉,沉默的跟了進去。
王三娘此行過來,並非一點長安和中原的消息都沒有帶給她們。
讓蕭夷光意外之喜的是,王三娘受流民帥之命前來,而這位流民帥不是別人,而是她的表兄,六娘的親弟蕭子敬。
「我想方設法逃出長安,就在萬年縣遇見了五營校尉,他手下只有八百白袍軍,回身攻城就是以卵擊石,於是我與他商議,邊收攏殘軍邊向南撤退。」
她口中的五營校尉正是蕭子敬,平日負責防守長安,又因六娘的緣故,兩人十分熟悉。
「中原陷入大亂,遍地是賊,有的人乾脆自立為王,紛紛據城自守。我們逃到晉陵郡,那兒的太守已經被當地豪強朱氏殺掉,後來我們設計將朱氏趕走,才在彭城駐紮下來。」
比起中原的混戰,元禎更關心他們手下有多少兵馬,當聽說蕭子敬手下的流民足足有三千人,還都是能征善戰的白袍軍殘部時,她唇邊隱隱有笑意:
「你們從哪裡知道八娘在京口?」
「被我們殺走的朱大郎逃到了梁郡,他自稱袞州刺史,招攬了兩萬響馬強賊,打算殺回晉陵郡。」王三娘清秀的眉毛瞬間擰緊,臉上的疤痕似乎也活了起來,整個人殺氣勃勃:
「惡戰一觸即發,我們人馬不足,也去招買流民,卻聽說蕭八娘已成了王太女妃,正在北岸重金尋親。」
蕭六娘與王三娘分別前,曾將稚婢託付於她,王三娘心中一直記掛著此事。聽說了蕭夷光的消息後,不管真假,她稟告過蕭子敬,就親自來到京口郡尋人。
如今這塊心病終於有了結果,她問:「八娘,到萬年縣後,您找到稚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