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走路極快,剛走過窗,旁邊不過十步就是殿門,許是聽到元禎的話,他又折返回去,一眨眼的功夫,就飄過了兩座大窗。
等蕭夷光循著她的目光,回身看時,窗上已經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殿下,你看到了什麼?」
元禎握緊扶手,搖了搖頭,又喊道:「家令!」
方蘭急忙忙跑進來,出了一頭汗:「殿下有什麼吩咐?」
「你在外間可聽到什麼腳步聲?」
「不曾啊。」方蘭問:「要不奴婢去問問外面的虎豹騎?」
元禎面露疑惑,她重新看了眼窗戶紙,上面清清白白:「去問問,還有,夜裡多安排幾人值守,也不許胡傅姆進來。」
方蘭去廊下問了一通,虎豹騎都說除了枝頭的麻雀,沒有一個喘氣的路過宮殿。
元禎將信將疑,手中的念珠撥快,又去只叮囑他們小心辦差。
蕭夷光去了廚下,吩咐陳大娘子煮了碗安神湯,親自端來看著元禎喝了:
「不一定是刺客,許是你眼睛恍惚,看差了飛鳥,改日讓孟醫佐入宮瞧瞧。」
隆冬季節,除了枝頭的麻雀,大鳥都飛到南邊去了,再者說就算是鳥,哪有像竹竿一樣細長的大鳥?
元禎想起昨夜詭異的風聲,原還以為是胡傅姆的腳步聲,現在想來倒不一定是,她堅持道:「不會,我瞧得准沒錯。」
爭執間,胡傅姆帶著兩位面生的婢女走了進來,教她們行禮,又道:
「殿下,太女妃,東宮的宮婢沒個規矩,奴婢特意請王后賜了鳳娘、玉娘兩位女史過來,帶她們十天,十天後就回去。」
兩位女史長得尖嘴猴腮,看得元禎心煩意亂,她按住突突直跳的額角,深吸一口氣,讓胡傅姆再取一本《坤則》過來。
敢說東宮的宮婢不懂規矩尊卑,元禎不服氣,她倒要看看,王后的婢子能有幾斤幾兩。
隨意翻開一頁,她瞄了眼,問:「孝敬者,事親之本也,後面一句是什麼?」
「養非難也,敬為難,以飲食供奉為孝……」
兩位女史顯然是有備而來,異口同聲的說出答案,面對元禎接下來的刁難,也都對答如流。
元禎邊問邊擦冷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蕭夷光睨了她一眼,決定親自出手,她接過《坤則》,轉而問胡傅姆:
「敢問傅姆,我有一事不懂,『此聖人之孝也,非坤澤之所宜也』中的孝,是何孝?」
她問對了人,胡傅姆看著虛張聲勢,其實對《坤則》也不大熟悉,否則也不會請兩位女史助威了,她歪著腦袋想了好一陣,才憋出來一句:「是文王、大禹的孝。」
「傅姆可能為我舉出他們仁孝的例子?」
「這,奴婢不知,還請女史為太女妃解答。」
元禎劈手將《坤則》扔進火盆,攔住躍躍欲試的鳳娘,搶先發怒道:「傅姆自己一知半解,還有什麼臉面苛責宮婢?!」
胡傅姆羞愧,但腰板還是挺的直直的。
若是一般人,早該紅著臉退下了,元禎在心裡直罵她老不羞,打定主意將人趕走:「鳳娘、玉娘可以留下,胡傅姆回母后那裡,等背好了宮規坤則,再回來伺候。」
見她不走,還拿起雞毛撣子,裝作聽不見似的,清掃起長案上的灰,元禎直接推車過去,奪下雞毛撣子,命鳳娘、玉娘:
「你們親自送胡傅姆走,若是連老傅姆都沒辦法,孤看你們也是個沒骨頭的,就不必留了!」
元禎連聲的催促,像道中疾行的馬車,一點也容不得她們猶豫,兩人只好把胡傅姆請了出去。
前日胡傅姆還拿宮規威脅商音,今日她自個倒因為背不熟練,讓元禎厲聲呵斥出東宮,蕭夷光看得心情愉悅,忍不住勾起唇。
沒了胡傅姆在眼前晃來晃去,元禎頭疼都減輕不少,轉頭向她眨了眨眼睛,讓東宮的婢女趕快回來鋪床。
無人打擾,終於能盡享魚水之歡了。
倘若今夜再讓胡傅姆來一遭,就算身邊躺著的是天下第一美人,這位美人又對自己,元禎也會對那種事喪失性致。
沒了胡傅姆,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水到渠成的歡好折騰到蠟燭燃盡。
元禎央求蕭夷光用手摟著自己的腰睡覺,還一點都不臉紅的說:「有你的手暖和,這樣我的腿會好的更快。」
蕭夷光故意嫌不自在,要她說了許多好話,求了又求,才迫不及待的摟過元禎,摸到她腰間新生的肉,總算不像雞肋骨一樣瘦削,便滿意道:「這樣總算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快睡吧。」
元禎生怕明月婢反悔,略貼近了些,蹭到她的鼻尖,才安穩睡下。
夜黑風高,一陣烏雲飄過,遮住了明亮的月亮,也掩蓋了一地的月華,巍峨的建鄴城陷入更深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