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美得傾國傾城,女兒又能差到哪裡?
小心翼翼用手指撥開掩著臉的襁褓,元禎滿懷期待的一看,自己的女兒生了一張肥嘟嘟的小臉,紅紅的縮成一團,兩隻眼睛因為不能完全睜開,醜醜的眯成了一條縫。
到底哪裡像明月婢?!
元禎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眼,又仔細端詳了半日,才從女兒縷縷黑髮中依稀看到些明月婢鬢髮如雲的影子。
剛生下的嬰兒應該都是這樣,皺巴巴縮在一起,過幾日長開就好。
到底是親骨肉,雖說初時有些小小的失望,元禎很快就為女兒尋了理由,面上也不自覺漾起抹溫柔的笑。
「陛下怎麼這副表情?可是孩子她——」
蕭夷光見元禎定定的看著孩子,神色頗為凝重,而後又詭異一笑,就擔心起女兒是不是少生了隻眼睛或者耳朵。
雖說天子的女兒不愁娶,但做阿母的總希望孩子平平安安。
「啊,孩子沒有事,我是太高興了。」
元禎晃過神,連忙把襁褓遞到她眼前。
這就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蕭夷光看到孩子的第一眼,眼眸倏忽就綻放出了柔和的光彩,發自內心的微笑起來,又伸出手扶住她的小腦袋,忍不住在小臉上親了口。
元禎見她不嫌棄孩子生得丑,暗地裡鬆口氣,又強壓下嘴角,喚過盡心盡力的穩婆們:「皇后平安生女,你們立了大功,每人賞銀一百兩。」
一百兩銀子都能在京郊買座宅院了,穩婆們喜不自勝,跪下謝恩:「謝陛下,謝皇后娘娘。」
眾穩婆的聲音又惹得元闕哼哼唧唧,元禎趕忙揮散閒雜人等,又教乳母、傅姆都在殿外候著,這才疾步回到蕭夷光身邊。
「你睡一會兒吧,我教乳母給她餵些奶。」
「再讓我抱一會。」
許是母女間天生就有條無形的帶子牽連,蕭夷光輕輕哄著元闕,就算倦意襲上心來,身子疲乏得如同三天沒睡過覺,她也不願意將女兒交給旁人。
更何況在她信香的安撫下,元闕似是回到了熟悉的羊水裡,不再哭鬧,而是吧唧著小嘴睡著了。
睏乏中,蕭夷光打起精神問元禎:「陛下給皇女娶好小字了嗎?」
元禎瞅著空子,將孩子抱了起來,催她趕緊睡覺:「她的大名我取過了,小字,就交給你吧。」
蕭夷光唇邊又勾起笑,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滿意,不暇思索道:「那就叫她羨婢吧……」
虛弱的聲音越來越輕,她慢慢陷入了夢鄉,夢裡不光有阿母,還有剛出生的羨婢,笑容也就淡淡的留在臉上。
羨字有因喜愛而希望獲得的意思,倒是十分貼合她們求神拜佛,千辛萬苦求來這個孩子的心路。
元禎點點頭,動作輕柔的抱著小小的羨婢,交到乳母懷裡,低聲叮囑著:「孩子醒了就給她餵奶,皇后那裡也要時刻照料著,不要讓她太操勞。」
乳母不敢怠慢:「奴婢都省得。」
安頓好殿中事宜,元禎又折回去放了只安神的香囊在明月婢的枕邊,才戀戀不捨的踏出側殿。
天邊的紅日欲墜,霞光暈染開,巍峨的宮殿籠罩在落日的餘輝里,晚風徐徐送來花木夾雜著的幽香,少了些酷暑的燥熱,讓人心曠神怡。
殿外綠樹如蔭,蟬聲連綿不斷,元禎蹙起眉,教人去粘了鳴蟬,免得吵著皇后睡不著覺。
杜三娘有要事稟告,剛入宮就聽聞皇后在生產,也不敢打擾,便從午時等到這個時候,把臉都曬紅了,見到元禎走出來,就忙迎上去:「陛下,謝濟死了。」
元禎一愣,笑意加深:「什麼時候的事?」
「孟醫佐剛走,謝濟就發了病,謝氏請了好幾位醫工看過,都說救不了。」
杜三娘道:「他們原還想請孟醫佐回去看診,可是謝簡入宮一打聽,皇后娘娘產女,孟醫佐走不開,只好打道回府,不過小半個時辰,謝濟就咽了氣。」
這老賊,像牆頭的草,先是背叛元叡,後面又勾結元燾,最後還想送女兒入宮爭寵,若不是有一手隨風轉舵的本事,早就死八百回了。
元禎展開摺扇搖著,漫不經心道:「死的好,去告訴謝簡,在辦喪事前,先給裴郎君一筆嫁妝,將人好生嫁了,不能因為守孝耽誤了人家。」
「喏。」
杜三娘親自去傳旨,這時謝府已經掛起了白孝,僧官繞棺材誦著往生咒,上上下下哭聲一片。
謝簡頭戴草冠,身著生麻布織成的斬衰,一臉哀慟,帶領全府上下跪出來接旨。
當聽到天子要謝氏先辦完裴郎君的喜事,再操持阿娘喪儀,她心大有不甘,但也不能抗旨不遵,只能忍痛磕了個響頭:「臣謝簡謹遵聖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