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僕射也聽說過此人的聲名,她建議元禎帶著稚婢親自去一趟:「就算孟夫子不願下山,宗廟已經修好,陛下也該長安祭拜列祖列宗了。」
過去兩年裡,元禎先滅了鮮卑,砍下了不可一世的鮮卑大汗拓跋楚華的腦袋,又將朝廷取士的方式由舉孝廉改為考察四書五經,讓無數寒士得以進入朝廷,這就大大削弱了世家的影響力。
世家自然不服,偏生兵權在元禎手裡,她手段強硬,明里暗裡都敲打過世家。
誰要想當出頭鳥,全族都要發配交州!
想想高氏,再想想謝氏,蠢蠢欲動的世家明白元禎不好拿捏,就熄了所有心思。
所以,元禎將朝政託付給了阿舅和蕭丞相,要事則用驛站八百里加急送來,安排好了一切,就帶著妻女來到了長安。
長安的風物與建鄴迥異,元禎在進城的第一日,就看到不少妻妻帶著自己的小寶寶逛街,所以她也暗暗下了決心,在見孟夫子前,一定要帶著明月婢和羨婢好好在城內玩幾日。
元禎吩咐趕車的杜三娘:「去聚鮮閣。」
「喏。」
杜三娘應了聲,打開牛皮堪圖看了眼,就抖動韁繩拐進了一條巷子裡。
元禎挑看車簾,欣賞了一回街頭明媚的春光,而後回頭對明月婢道:
「聽說長安城內的聚鮮閣燒尾宴做得一絕,烹調里所用的蔬果,也都是挑的當季拔尖的那一撥。」
蕭夷光挑挑眉,她在長安城內住了十七年,自然知道聚鮮閣里廚子的手藝有多精湛:「陛下徹夜拉著楚王不放,就是為了打聽長安城內的吃食?」
「是啊。」
「陛下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
元禎聳聳肩,她倒是想,可明月婢一聽說明日就要見孟夫子,心裡緊跟著焦慮起來,生怕羨婢過不了他的關,就連夜督促著小小的女兒又背了十首古詩,連搭理她的功夫都沒有。
實話是萬萬不能說的,否則就會被明月婢扣上頂不關心女兒學習的帽子,元禎摸了摸羨婢略顯滄桑的小臉,含糊道:
「問誰都是一樣的,我已經提前派人去點好菜了,你們母女兩人就等著吃吧。」
蕭夷光便不再多問,而是面帶微笑,陷入回憶:「臣妾當年在翠微台住時,就常命婢子去聚鮮閣買一種叫『巨勝奴』的糕點吃,陛下可能不知道,巨勝奴就是用蜂蜜、酥油和面製作的油炸點心。」
這種手藝都屬於獨門絕技,從來不外傳,所以元禎雖貴為天子,都不曾嘗過巨勝奴是什麼滋味。
她聽得津津有味,就抱起女兒:「聽起來甜滋滋的,羨婢也喜歡吃。」
蕭夷光冷酷的否決:「她不能吃。」
元禎不解:「為什麼?」
「今天早上,羨婢剛喝了一杯蜜水,就說不想吃早食了,若再吃上一塊巨勝奴,這一整天就不用指望她能好好吃飯。」
說著,蕭夷光冷颼颼的剜了元禎一眼,羨婢愛吃甜食的毛病,不用多說,就是隨了她,母女兩個人每天都要吃下許多蜜油果子,連牙都不顧了。
元禎舉起雙手,自覺鳴金收兵。
等到了聚鮮閣門口,元禎先跳下車,又把羨婢抱下來,然後看著杜三娘找馬凳放到車轅邊。
突然,懷裡的女兒不安分的扭動起來。
元禎連忙問:「怎麼了?是不是餓了?」
羨婢的注意力從九連環上挪開,用手指著路邊的一群髒孩子:「紅果子。」
元禎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發現隔著一條街的柳樹下,有群小孩在玩泥巴,其中站著的小娘子手上,就握著串紅色的果子,果子外還裹著層亮晶晶的糖稀。
她也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就吩咐杜三娘:「去買一串回來。」
蕭夷光下車後,蹙了蹙眉頭:「這是糖葫蘆,不能買。」
元禎和羨婢齊刷刷看向她,動作一致,眸中都升起了疑惑。
「糖葫蘆都是清晨就做好了,現在天氣那麼熱,吃了會壞肚子的,乖,壞肚子就不能去見孟夫子了。」
蕭夷光主動接過女兒,卻不料向來乖巧的羨婢鬧起小脾氣,在她懷裡像只毛毛蟲似的扭來扭去,癟起小嘴:「阿母,羨婢要吃糖葫蘆。」
「聚鮮閣里有很多好吃的點心,都是甜甜的,到時候讓羨婢吃個夠。」蕭夷光耐心的哄著。
火紅的果子,晶瑩的糖稀,小孩啃得有滋有味,口水都流到了脖子裡。
羨婢看得很是眼紅,她扔下九連環,難得的不聽阿母的話:「不嘛,就要吃糖葫蘆。」
元禎的心都快化了,她覺得明月婢為了請夫子的事,對羨婢過於嚴苛了,趁著蕭夷光強硬的將女兒抱進聚鮮閣,她叫過杜三娘吩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