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阿玉被迫抬起頭,她的眼前是一面大的銅鏡,銅鏡映射著她的面容,因為頭髮被大力扯著,髮際線有點後移,同時兩邊的眼角也被扯的上吊。她此刻的面容看起來著實有些猙獰。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在鏡子裡看見了自己的後腦勺。宇文朔正拿了一枚雕花手握銅鏡舉在她後面。手握銅鏡里照出她的樣子,同時又映射到梳妝鏡里。此情此景看著有些瘮人,尤其是她在顏值如此之低的時候。
「看到了嗎?你的耳後!」宇文亦冷冷道。
趙阿玉正被扯的頭皮發怵,聽他這麼說,便朝鏡中看去,她看到太子手中那面銅鏡里映射的她的後腦勺,清楚地看到她的耳後有一枚紅色胎記。像是一朵花的形狀。
「善水國公主陸祉勻,耳後有血蓮印記,赤紅如火。你和她一樣,耳後有一枚血蓮印,這又是巧合?你還不承認嗎?陸祉勻!」宇文亦冰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趙阿玉忽然一陣暈眩,她腦中閃過一些東西,稍縱即逝,她沒有抓得住。
宇文亦見趙阿玉面無血色,精神恍惚,便鬆了手。趙阿玉一下子滑坐在地上,兩隻手還攀著梳妝檯,腦袋靠在手臂上。事情太多,趙阿玉這會兒腦子亂成一鍋粥。
她想不通,她耳後什麼時候多了一枚蓮花印,是她本來就有還是後天長成的?她不知道,因為一般人是看不到自己耳後的,除非跟剛剛宇文亦那樣,拿個鏡子放在腦後,再從前面的鏡子裡看到反射進去的東西。
「如果我是陸祉勻,你要殺了我嗎?」趙阿玉想不了其他的,只能就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發表疑問。
「殺了你?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將你帶回來的。就這麼殺了你,我是不是太虧了?我可還想見見前朝的那些餘孽呢……」宇文亦冷笑道。
「餘孽?你在開玩笑吧!整個善水國都被滅了,只剩陸祉勻一個人了。你想利用陸祉勻引出前朝餘孽,你這不是痴人說夢嗎?!」趙阿玉知道,整個善水國只剩下陸祉勻一個,只有她一個人為了還堅持不懈著。
宇文亦低頭定定看著趙阿玉,試圖要從她的眼中看到破綻。但是趙阿玉此刻眼中一片混沌,看不出一點名堂。宇文亦未說一句,眼裡陰晴不明。
其實引出餘黨只是其一,其二是,宇文亦想借趙阿玉滅了整了落崖谷。落崖谷這一江湖上的隱形勢力,朝廷一直忌憚有餘。宇文亦知道趙阿玉和落崖谷關係匪淺,所以他要借趙阿玉將落崖谷引出來,他要將它連根拔起。
若是他能剷除落崖谷,那麼他的太子之位再無人可動搖,他也再不用忌憚宇文朔了。所以,宇文亦才會半路將趙阿玉劫了過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趙阿玉這顆棋子。
趙阿玉心裡明白,便不再做無謂的掙扎,更何況,她現在自己都沒理清楚思路。
宇文亦喚來宮娥,將趙阿玉帶到一處偏殿,那是他給她安排的「囚籠」。整體居住條件還算可以,畢竟是在東宮內部。
阿舒來給她送棉被的時候,趙阿玉正一手掰著耳朵一手拿著手握銅鏡照著後腦勺,她看著鏡子裡的紅色印記,心裡疑惑不已。
「阿舒,你來了!」趙阿玉放下鏡子,轉身看著阿舒道。
阿舒領著幾個宮娥,給她送來了棉被和衣裳。深秋天涼,她這殿本來就偏,常年陰冷。阿舒多送幾床棉被來,想著不能讓她凍著。
趙阿玉看著阿舒細心地幫她鋪著棉被,心生感慨。當初她剛去司苑司的時候,便是阿舒照顧的她,如今重回皇宮,依舊是她照顧自己。趙阿玉想起她之前走的時候都未曾和她道別,便心生愧疚。
趙阿玉剛想開口致歉,忽然目光瞥見阿舒掛在腰間的玉佩。那是一枚魚佩,半個魚佩。打磨的很粗糙,隱約可見其上不太平滑的缺口和未曾磨平的雕字,那是個殘缺的「亦」。趙阿玉認得,那是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太子時,被摔碎的那塊玉佩。
趙阿玉是在洗澡的時候被宋離玥抱走的,沒能帶走任何東西。那塊玉佩被留在了司苑司,被阿舒拿走了也不奇怪。
這魚佩還有另一半,應該在太子身上。趙阿玉忽然猜到為什麼會在東宮遇見阿舒,她也知道阿舒為什麼會成為寶林了。
阿舒收拾妥當了,一回頭,發現阿玉正盯著自己發呆。「怎麼了?」阿舒輕輕笑問。
「嗯?沒什麼……只是覺得,每次都能遇見阿舒,真好!」趙阿玉由衷感慨道。
不管阿舒有什麼樣的心思,她總歸是沒害過自己的,而且,入宮以來一直在照顧她。光憑這一點,阿玉就很感激她。
阿舒聽了這話,也只是笑笑並未說話。她低頭看了看掛在自己腰間的半魚佩。想起那天,自己在阿玉的衣袍里發現了這玉佩。她找了司珍司的宮女,讓她們教自己打磨玉佩的方法。最後將兩塊玉佩打成一對魚佩。
她算好了時機,撞到太子身上,玉佩應聲落地。太子將玉佩撿起,這是他丟失了許久的玉佩。他看著跪在地上,神情怯懦的阿舒。那天阿舒畫了精緻淡雅的妝,顏如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