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意, 你覺得陸詳是怎麼死的?」冷淡的聲音在昏暗的審訊室響起,安彧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陰影覆蓋住, 看不出其中情緒。
「我怎麼知道。」周侃侃表現的漠不關心, 「興許是走路沒長眼, 摔死的吧。」
「如果他是不小心摔死的, 那為什麼陸臨夕會在同一天失蹤?你覺得她的失蹤跟她父親的死沒有關係嗎?」安彧追問。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陸臨夕嗎?我又不是他們家牆角根兒, 怎麼會什麼都知道。」周侃侃撇撇嘴。
「那你之前為什麼要撒謊,說你是在陸詳失蹤後才認識的陸惜朝。」安彧不急不緩道。
「我當時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偶然見了他一面, 這也談不上認識吧。」周侃侃繼續狡辯。
「真的只是偶然見到他的?不是跑去他家裡殺人的?」安彧質問。
「我為什麼要殺害一個與我素不相識的人?我沒有殺人。」這是一場心理戰,我一定要穩住!周侃侃不停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我認識你四年了, 我也覺得你不會殺人。」安彧認同地點點頭,而後話鋒一轉,「可是,現在有人說看到你殺人了。」
「誰?」周侃侃反問。
總共就兩個人看到她殺人了,一個陸惜朝,一個陸臨夕。陸惜朝肯定不會出賣她,陸臨夕現在人都不知道在哪裡。她倒要聽聽,安彧的嘴裡能說出多離譜的名字。
周侃侃都做好準備要嘲諷一波安彧了,誰知道他定定地說出一個人的名字,「陸臨夕」。
周侃侃聽到這三個字,有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陸臨夕說親眼見到你將她的父親殺害了,你承認嗎?」如期看到周侃侃臉上的茫然後,安彧閒逸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這場心理戰的勝利好像已經開始向他傾斜了。
「陸臨夕不是失蹤了嗎?你找到她了?」周侃侃狐疑道。
「你說呢?」安彧眉頭一挑,眼神里滿是自信,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周侃侃在這一刻有些慌了,如果說安彧找的其他人,周侃侃還能狡辯幾句,可他找的是陸臨夕。陸臨夕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她殺人了,而且她還是死者的女兒。由她出面指認周侃侃是兇手的話,那周侃侃真的逃脫不了這個罪名了。
可是,陸臨夕為什麼要指認自己是兇手?明明當年自己也算幫了她,她沒理由恩將仇報吧。而且她當初之所以離開這裡,大概率是無法面對自己遭受的一切。既如此,又怎麼會輕易讓安彧發現她的蹤跡?
該不會是他在詐自己吧?不然他早就把人叫到自己面前了,還用得著在這兒套話嗎?
一想到這裡,周侃侃又淡定下來。她微微揚起頭道:「安大人,殺人是要有證據的,要不然你讓她當面跟我對質。」
有本事就把人叫出來啊!光知道在這兒搞這些陰暗的心理戰術,不要臉!
周侃侃以為安彧叫不出人來,心裡又隱隱生出得意之色。哪知安彧揚起唇角,對她勾了勾手。
審訊室的旁邊就是牢房,兩排牢房分立左右兩側,中間是長而深的過道。站在審訊室與牢房交界的門檻邊,周侃侃在幽深通道的左側牢房內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跟陸惜朝有六分相似,只是體態稍顯圓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育過的緣故,整體看著蒼老了些。臉上倒是沒有什麼皺紋,頭髮綰的一絲不苟,衣著乾淨整潔,看著是過的還不錯的樣子。
周侃侃見到她的那一刻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定定望著她。
很久很久之後,周侃侃張了張口,聲音帶著微弱的顫音,「安大人,事情已經過去整整六年了,你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一個真相?在這件事情里的所有人都沒有發聲,偏偏你,你一個局外人,費盡心思想要知道真相,是為了什麼?」
明明就可以當陸詳是意外身亡,沒有任何人想追究他是怎麼死的。為什麼他要去追究?六年前對於陸家姐弟遭受的痛苦,他沒有主持過公道。六年後,他卻想為一個加害者主持公道?
「我不是局外人,我是大理寺卿。」安彧嚴肅地反駁道。
大理寺是掌刑獄案件審理者,是為冤屈發聲的地方。他作為其長官,勢必有調查真相的義務。
「那請問大理寺卿,六年前你在哪裡?」周侃侃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