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這麼陰陽怪氣地與我說話,殺人的是你,下毒的也是你,怎麼我還要誇你做對了不成?」
安彧聽他話里話外都是在擠兌自己擠兌大理寺,就特別生氣。敢情殺人下毒的事他不說,現在倒來自己面前裝無辜?
陸惜朝驀地笑了起來,「事情是我做的,但你就敢保證自己沒有一點私心?這是六年前的兇案,你安彧破解了,勢必會聲名鵲起吧。想來我是見不到那日了,那先在這裡提前恭喜你吧。」
安彧被他這些挑釁的神態和話語徹底激怒了,他用力一拍桌面,:「我查案子,不是為了名聲。我要真為了所謂的名聲,我現在可就不是站在這裡了。」
安彧是難得的有政治遠見和才能的人,同樣他也有敏銳的洞察力和邏輯推理能力。他僅用四年就能從一個平頭百姓晉升到三品官員,成為三個司法長官之一。他若是想往更高處走,完全有那個實力。但他一直效力於大理寺,完全是因為自己心中有一個理想。他事事求真相,是為了還天下大白,不讓枉死的人受冤屈。
他只是不明白一個道理,不是所有真相都能被曝光在陽光下的。
「真相?」陸惜朝聽到這兩個字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他仰起頭笑起來,「什麼才是真相?」
安彧見他已經跟瘋魔了一樣,完全溝通不了。生了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泄,最後咬牙切齒地甩著袖子走了。
他出了牢門後,就見陸惜朝突然轉過身來,臉上是一貫的淡然平靜,「安彧,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每個人都會過的很好。」
在安彧看來,陸惜朝殺人在先,下毒再後。木已成舟,他卻反過來說自己是惡人,這讓安彧怎麼受得了這口氣。
他立即大聲反駁:「如果不是你的話,唐意意才會過的更好,你姐姐也不用躲躲藏藏的生活六年!」
說完他就怒氣騰騰地走了,他想,這要再呆下去,他非得把陸惜朝揍一頓不可。
回去的時候,周侃侃已經醒了,但人還是迷糊著。沒精神氣兒,躺在床上起不來。
「你醒了?唐意意。」安彧一腳跨進門內。
周侃侃扭過頭,睜著眼睛茫然看他,顯然她已經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唐意意,你命還挺大,那毒沒把你給毒死。」他一邊揶揄她,一邊倒了碗熱水坐到床頭,一勺一勺地餵給她,「你欠我一條命,想著以後怎麼還啊。」
周侃侃這會兒大腦一片空白,只愣愣地張嘴喝水。好半晌,「阿朝呢?」
見她已經恢復了一點神志,安彧沒好氣地把勺子往碗裡一扔,瓷器碰撞發出一道叮噹聲,「還阿朝?你的好阿朝差點把你給害死!」
「我要見他。」周侃侃艱難地坐起身。
她這次一定要問個清楚,不然她回去了都鬧心。
「你見他之前,不如先告訴我。」安彧推著她的肩膀將她按了回去。
「告訴你什麼?」周侃侃有些糊塗。
「你為什麼要替他頂罪?」安彧板起臉,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你以為我在替他頂罪?」周侃侃目瞪口呆。
她不是已經招供了嗎?怎麼又變成自己把他頂罪了?
「不然呢?」安彧聽她好像還要狡辯,立時拿出了大理寺卿的威嚴質問道:「不然你為什麼突然認罪?為什麼陸臨夕一直沉默?為什麼她臨走時對著你哭。你們在隱藏什麼?在保護什麼?」
安彧接連逼問,周侃侃不得不低了頭。
她確實隱瞞了事情,也在保護某個人,但那個人不是陸惜朝,而是陸臨夕。
安彧以為她這樣便是承認自己替陸惜朝頂罪了,嘆了一口氣安慰道:「下次別犯蠢了,感情用事要不得。先在這裡休息吧,等什麼時候身體好點了再去看他吧。」
安彧私以為她這個狀態要想去見陸惜朝,怕得需要人背著去。囑咐了幾句身體要緊,好好休息之類的就離開了。
他離開之後周侃侃也終於有時間整理下思緒,她冷靜地想了想,明明自己確實是兇手,而現在安彧卻錯誤的以為自己是替陸惜朝頂罪。他會這麼肯定,完全就是因為今天陸惜朝對自己下毒了。
如果說六年前的案情因為所有證據都消失了,只憑一張嘴去定論誰是兇手話,那今天的毒就是鐵證如山。
在正常人的思維里,陸惜朝為什麼會下毒?因為迫不及待地想讓真正的兇手去死。死人是開不了口的,到時候就算想翻案都不可能了。屆時,他也就真正的逍遙法外了。
所以安彧的懷疑合情合理,可問題就是,周侃侃才是真正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