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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師父應當也清楚,收一個流浪兒當徒弟只不過是慰藉自己的良心,於這凡塵慘劇於事無補。」

李正德一代宗師,現在瞧著卻像個濕了毛的孔雀,氣焰是收了,只獨獨梗著脖子,像是還不願放棄。

陳安道嘆了口氣。

『霧淩劍仙,臨淵天道』,師父雖不把這些虛名放在心上,但整個修仙界卻是認的。您今日收了個民間出生的流浪兒,明日他就會成眾矢之的。」

陳安道言辭懇切:「這是個人,不是心血來潮就能撿來的貓貓狗狗,若只是想積德行善,不若來日下山施粥。」

楊二年紀小,書也沒讀過,聽一長串的話都覺得暈,過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這是不要自己的意思了。

「誰要跟你們走!」他在地上躺著,聲音虛得像個剛出生的小羊,「我還……我還看不上你們呢!」

到底是年紀小,那話裡頭的委屈還是漏出來了。

陳安道轉過頭來,久久地看著面前這個小孩兒。楊二看不清對方的眼睛,卻又覺得火光下那張臉的輪廓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高燒中他覺得有人在給自己擦汗,又在給自己餵藥餵水,他心道這個人好笨,汗也是水,他少餵點水,自然不就沒有汗了?

可是他到底沒有開口。夢裡照顧自己的是阿娘,阿娘似是瞧很高興,說自己的兒子終於有著落,他也安心了。楊二沒敢告訴娘親自己被退貨了,只是傻傻地衝著對方笑,而後眼見著那人血肉漸消,只剩一具空蕩蕩的白骨。

夢裡他也不曉得怕,徒然伸手去夠,而那白骨轟然散架,他的手指穿過了那雪白的髮絲,什麼也沒抓住。

他猛地從夢裡醒來。

鳥鳴自門外傳來。楊二四下看看,自己依舊躺在那座破觀里,身下不知怎麼鋪了層厚實的褥子,蓋著的棉被也暖和柔軟。

窮人志短,他只記得那幾個銅子兒了,立馬便去摸兜里。

兜裡頭有六個銅板加十幾片金葉子。金葉子的顏色和他周圍的一圈金光顏色相近,他碰了碰那金光,金光上立馬浮現了一串奇妙的符文,而後像瓷器那樣猛然碎裂,讓他自如地走了出來。

那兩人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了錢財跟一個防止他夢中遇害的結界。

楊二從兜里掏出了那金葉子,想將它扔出去,可到底是連被子一起帶回了家。

說是家或許不大準確,他娘害病之後便被幫傭的那家人趕了出來,他們母子倆便偷偷地住在一個無人的磨坊裡頭。

楊二抱著被子跑過去,還沒進門,便聽到磨坊里有隱約的人聲。

許多天沒住了,藏身之處易主也是常事。楊二想了想,覺得那破觀其實還算不錯,而且那觀里的真君像也被人偷空了裡頭的料,拿來藏東西是最好不過了。

這麼想著,他便抱著被子回去,將被子跟大部分的金葉子給小心翼翼地藏進了不知道哪路真君的銅像里,兜里揣了一片金葉子跟那六個銅板,往城門口跑去。

他身子骨結實,雖然大病一場,但轉眼便又能跑能跳。

想起那病怏怏的仙君,心道這群人修的是什麼仙,竟然還不如自己一個凡人結實。

等他到城門口時,沒能瞧見自己娘親的屍首。

他用一個銅子跟守城門的打聽,那人滿臉厭棄,說他好缺德,把屍首埋在這裡,熏了他們整整兩天。他們聞出味兒從哪兒來的,就喊人把屍體拖到郊外了。

「城裡不少害病的,死了又沒人收屍,堆久了是要生疫病的,現在估計已經燒了。」那守門的說,「還有,你熏了我哥倆兩天,就一個銅板不合適——誒,怎麼跑了!你等等!這一個子兒不夠啊——」

楊二未等他說完便已如離弦之箭般跑開。守門的看得目瞪口呆,納悶那倆小短腿怎麼能倒騰得那麼快呢。

城門通大路,沿途還有一條河流。連日暴雨,那河水瞧著也比往日裡更髒,山林雖比雨前蔥鬱,但也折了不少枝葉。

楊二追著那條狼藉的路,尋到了正午,終於看到了一塊淺墓。

焚屍大多燒不乾淨,骨頭牙齒總是會剩下不少,有時候火候不到,連皮肉都還不乾不淨地剩著。

收拾的人會將那些殘渣埋進一個極淺的坑裡,若是圖方便,這便轉身走了。

稍敬些鬼神的,便會找塊石頭立個碑,碑上無名無姓,只是告訴過路的人,這塊地不興踩,下頭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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