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跟著陳安道沿著來路返回,很快便到了那家客棧之前。
陳安道微微點頭示意:「進去吧。」
「裡頭有什麼?」
「你看了便知道了。」
葉承楣面上有些許忌憚,但還是抓著那兩個抖得跟篩子樣的大漢進去了。
顏為生走在後面,臨進門時陳安道出聲叫住了他。
他的神色瞧著有些許恍惚,陳安道垂眼看他,半晌問道:「可是有什麼難處?」
顏為生的眸光依舊渙散,過了許久才將將回過神來。陳安道又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顏為生半晌苦笑一聲,沒有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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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夜,磬音三十聲。」
「十聲為示路人歸家,此夜兇險,勿在街上彷徨。」
「十聲為請劍魂過道,此間無人,敢請月影相伴。」
「這最後十聲……」老人壓低了嗓音,好讓自己在客人面前顯得更為可怖一些,「則是為安那『人身劍鞘』的煞氣!要——欸,客官!客官!您去哪兒啊!小的可沒騙你,現下不安全——客官!客官——」
葉承楣已經衝出了客棧的門檻,站在大街上四下張望。
天邊是西斜的落日,路邊的墟市也開始收攤。
空氣里濃烈的炒栗子的香味還未散去,走販行商往來,稚童相綴,叫賣聲已漸歇,但眼前依舊是一幅平和之景,人來人往,車馬絡繹不絕。
葉承楣許久回不了神,像是迷失在了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中。
一個衣著華麗富貴的美貌少女路過,還提起斗笠問他:「公子這是怎麼了,可要幫你尋個郎中?」
葉承楣茫然地搖了搖頭,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客棧里。
他看向坐在桌邊的陳安道,慌不擇路地沖了上來,抓著陳安道的衣襟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你搞得鬼嗎?」
「放肆!」
楊心問提劍便要揍他,卻聽陳安道不急不慢開口:「道友是要聽答案,還是要找個逃避真相的方式?無論哪個,在下願盡綿薄之力。」
葉承楣咬著後牙,他知曉自己這是慌了神,胡亂找人發泄罷了。他深吸一口氣,竭力按捺下來,坐在了陳安道的對面,閉目許久後抬眼道:「答案。」
「好,那便有勞道友去找了。」陳安道說,「畢竟我也一頭霧水。」
「你說什麼!」葉承楣又驚又氣道,「那你裝什麼神機妙算得道高人的模樣!」
「在下肉體凡胎,修為也差,你怎麼能指望我明察秋毫一眼洞悉真相?」陳安道抬手讓跑堂的送了三杯茶來,「不過在下既然說了能幫你,自然也會盡心盡力。」
上了三杯茶,竟獨獨沒有楊心問的份。
楊心問心中愴然:在師兄心裡,我竟是連這兩個長明宗的都不如了?
見他們都冷靜了下來,陳安道才將二人不在時的事複述了一遍。
地上的兩個人販子也時而搭個腔,叫整件事聽起來越發詭異。
「那男屍是誰?這些人又是誰?按你所說,這店家分明在早些時候便見過你們,為何現在又一幅剛剛碰面的模樣?」
獨眼大漢捂著耳朵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我也沒問你。」
葉承楣緊盯著陳安道的眼,同時又分外戒備著客棧裡頭迎來送往的人,「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邪祟,他們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陳安道抬輕輕點了點桌子,回道:
「敢問二位道友,你們平日裡的功課學的如何?」
葉承楣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麼,但已習慣此人言語跳脫,便開口答道:「經書倫理、靈修門史、陣卦推演、祟物生息、淵落本初、時政都學得一般,但兵造、武演都是第一。」
「那便是不太念書的意思。」楊心問斜著眼,接著又驚異道:「你武演能有第一?」
葉承楣氣得七竅生煙,可自己剛剛又被這小孩兒的四道劍意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技不如人,半句狡辯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