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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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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湯問》

第33章 夜談

楊心問自知此時雖在歲虛當中, 但祂和姜崔崔他們不同,並非是過往的虛影。

祂的存在就是存在本身,過往和現在的界限由祂來定奪, 祂在此地,那麼此地便既是過往,也是現在, 亦是將來。

食人俸祿, 忠人之事, 祂來此地不是為了殺生, 而是回應那人的請求。

只聽一聲嗡鳴,朗道山頂陡然間降下三道驚雷,那驚雷震得地動山搖, 迴響自地底擴散, 整個平罡城都能感到這陣地動。

緊接著山火逆暴雨而起,烏雲密布的天幕卻被火光燒紅,仿佛那瓢盆的大雨是灑落的油,不僅撲不滅火, 反而叫那火越燒越大。

季閒眼看著長明宗山頂的三元醮祭壇被毀,八十一道生魂逃出禁制, 二十多年來的籌劃毀於一旦, 他卻連動一動眼皮的能力都沒有。

祂「看」向了周遭。

那不是一種感知, 而是一種對話。所有人都看著祂, 卻什麼也看不到, 祂沒有眼睛, 卻能看見感知這世間萬物。

楊心問感到祂朝著自己靠近了。

沒有根據但確切的一種感知, 祂在「看」自己。

我要死了, 楊心問心道, 隨後又想,我還活著嗎?

活著是何物,死又是何物,我如果未曾死過,又如何能知曉自己還活著?

我活著是因為我還在思考,可是誰又說過死了便不能思考了?

如若生死不過一種定義,那便將生定義為可以思考,死定義為不可思考,那我便應當是活著。

可我當真在思考嗎?

我該怎麼證明自己在思考?

思考又是什麼?

一種巨大的茫然淹沒了他,楊心問的思緒不受自己控制,仿佛一條銜尾蛇,循環往復,永無盡頭。在那雙「眼」下他無法思考,卻也不能停止思考,他分明存在,可當那「眼」移開,他當真還存在嗎?

楊心問得不到問題的答案。

但那是祂對他的提問。

我存在

他沒有信心,沒有絲毫把握,這個念頭就像一種祈禱,是垂在漩渦之上的最後一根蛛絲。

「我還活著。」楊心問說。

隱約間,他似乎看見了不可能看見的東西,微微點頭。

可以。

下一刻,他便感到身體裡湧入了無邊無盡的痛苦,那痛苦超出了他的認知,叫他甚至不確定那是否是痛苦,只知道自己能為了逃避這感覺付出任何代價。

他要死了。

可是他活著。

雨停了。

一切戛然而止。

季閒喘站在原地,姜崔崔的屍身倒在橋墩邊,楊心問依舊穩穩噹噹地倒掛在樹上,甚至未曾挪動一寸。

除卻季鐵殘破的屍首,和地上一灘血陣,方才的一切,似乎都不過是夢一場。

這屍身很快便會被阿銘撿走,老廚子和那年輕分割,然後用「人身劍鞘」的傳聞掩蓋姜崔崔的死亡。

山火止息,雨過天晴。

他們方才不過一瞬,轉眼卻像是已經要日出了。

季閒扶著橋欄,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模樣與方才已大有不同,巍然不動的姿態一掃而光,似乎光是站在那兒,便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氣力。

「萬事休矣……」他許久沉默,最後呢喃著這四個字,「萬事休矣啊!」

日出東方,楊心問見那季閒失魂落魄地離開,落在地上的傘也不曾拿。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對岸的小道上時,楊心問忍著渾身蟻噬的劇痛跌下了樹,慢慢爬到姜崔崔身邊。

姜崔崔的前胸被拍爛,後腦勺又被橋墩砸碎,眼睛空洞地看著不遠處的血陣,裡頭沒有一絲仇怨。

或許她到死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捲入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要她死,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只是她這一生坦蕩,不曾有一絲陰霾。

姜崔崔的「崔」並非翡翠的「翠」,乃是南山崔崔的『崔』,寓意高大、巍峨之意。

她為心中道義慷慨赴死,不曾怨恨,不曾祈求。

「她不是祟。」楊心問伸手把她的眼給合上,倚劍慢慢站了起來,迎著日出,回頭看那客棧的方向。

「師兄,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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