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掃了眼他們,又看向還在發怔的白晚嵐,開口提醒道:「白先生這傷看著很是壯觀,當真不處理一下?」
白晚嵐這才回過神來,卻不是當即給自己包紮,反倒一抓楊心問的手臂,慌張道:「去、去給我尋個大夫……」
楊心問心說這下確實砸的不輕,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白先生莫慌,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嗎?你身後的箱籠里約莫是有些應急的東西,何不去看看?」
白晚嵐悽厲道:「陳安道又沒叫人開過瓢,我怎麼會治開瓢的傷!」
他說得義正言辭,理所當然,連楊心問都一時覺得他說得對。
可不過一瞬後便怒火中燒。
「你什麼意思?陳安道沒受過的傷你便一概不會治,那豈不是非得他傷著了,你才拿他傷處練手?」
白晚嵐腦袋裡血都已經不夠了,眼下根本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楊心問再給他來一壇的心思都有,可陳安道親手把這人交給他的,要當真見死不救,自己哪裡交代得了?
他壓著心火,一扭頭,看向那四個藍袍修士,厲聲道:「敢問是哪位的好酒砸的人?」
其中一個長著招風耳的修士面上不大好看,被楊心問的眼死死盯住,才不情不願地開口道:「一時沒留意,對不住了。」
「仙君金口玉言的對不住自然是頂用的,只是此人頭上的傷恐怕不夠識相。」楊心問陰陽怪氣道,「我怕他橫死街頭,旁人不知是他自個兒不識抬舉,反倒以為是仙君的錯,那豈不平白污了仙君的名聲?」
幾人聞言具是一愣,彎彎繞繞的竟叫他們許久才聽明白此中譏諷之意。
招風耳勃然大怒,抬劍砍來,楊心問連躲都懶得躲,腳上一滾那空壇,足尖輕輕帶起,內化暗勁,衝著那人的胸口送去——那人全然沒想到這孩童模樣的人會有還手之力,倉促之間連橫劍抵擋都沒做到,硬生生接了這下,胸口一陣悶痛,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便捂著胸跌落在地,連連打滾。
其他兩人見狀連忙也要抽劍上前,楊心問抬眼一瞧,朗聲道:「青天白日,幾位仙君是要當街殺人不成!」
「此、此子古怪……」招風耳在地上艱難道,「怕不是……怕不是妖邪、妖邪所化……」
「我是不是妖邪事小,幾位眼下的弟子大選事大,這個當口殺人,臨淵宗難道還能要你們?」楊心問一邊說一邊走近了些,對那站著的兩人說,「砸人的是地上打滾這位,與二位本沒關係,若幾位慷慨解難,給那被砸的倒霉蛋一顆靈藥,豈不是高下立判,為何偏要同流合污?」
那兩人聽了竟真面露猶豫,連跪趴著的那小山也悄悄抬了頭。
招風耳見狀忙道:「你、你們不要被這妖人蠱惑,我們可是同——」
「同族同宗又如何,弟子大選是都是對手,更不用說今年還有個采英關,想尋個好師父,哪裡還能掛念著同族之誼?」
那兩人眼神猶疑,半晌對視一眼,高個兒的開口問道:「不知閣下是?」
楊心問從乾坤袋中取了臨淵宗的弟子腰牌,在手上一轉,遞到了他們面前。
兩人倒吸一口涼氣,其中一人慌忙跑到了白晚嵐面前,給他餵下一顆靈藥。
另一人則立馬沖他拱手行禮,鼻尖都在冒汗:「不、不知是臨淵宗的道友下山,我等——我等唐突冒犯,還請高抬貴手,不要與宗中長老……言及此事。」
招風耳也看到了那腰牌,一時恍然,還想胡攪蠻纏,卻被他同伴狠瞪一眼,再不敢吱聲。
楊心問面上不動:「幾位肩上的金蟾瞧著倒是氣派,不知是何方世家出身?」
幾人支支吾吾,不願在他面前暴露姓氏。
楊心問嗤笑一聲,懶得理他們,反倒低頭看向那哆哆嗦嗦的肉山,問道:
「你呢?」
第58章 姚垣慕
楊心問自瞧見他們時便明白了這幾人是何種情況。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見多識廣, 但這場景著實是眼熟,幾個月前他被那對師徒撿走的時候,差不多也就這狗爬的姿勢。
除卻沒有這身護體的肥膘, 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不是什麼「同病相憐」就出手相救的好人,但也打定了主意絕不當個無血無淚的魔頭,所以他垂了根絲線下去, 端看此人如何抉擇。
若是乾脆利落地家族姓氏報上來, 那他便出手相助, 至少不叫此人在臨淵宗時再受欺負;若是不願說, 那便是自己選了和這些欺凌他的人沆瀣一氣,楊心問自然不會去犯這個賤。
那小胖子茫然地抬起了頭,似是才發現楊心問在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