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嵐頭也不抬,自顧自地寫他那狗爬字兒,寫得七七八八,又從箱籠里拿出了一個瓷盅。
只見他將盅蓋一掀,裡頭竟是一條雙頭白吻黑蛇!
蛇生雙頭,若是其中一頭被斬,爛死的肉一樣會牽連另一顆頭,最終整個蛇身潰爛而亡。可這小蛇沒指甲蓋大的腦子不明白,它們像是被餓急了,正交纏撕咬著,背上蛇鱗具有損傷,翻出了裡頭粉白的肉。
其中一頭略占上風,已將另一顆頭咬得不得動彈,注入的毒液收效甚微,但那口牙已然洞穿了另一頭脖頸。
白晚嵐徒手將那蛇拎了出來,雙手將兩頭掰開,一手捏開左蛇頭,將那毒牙對準李正德頸後的創面,另一隻手摺起右蛇頭,將它被咬穿後流出的血擠在了他的字尾。
「你——」
楊心問不是沒見過雙頭蛇,也不是沒見過雙頭蛇相鬥,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拿雙頭蛇這麼玩兒的妖人!
「大膽妖道!」覺得白晚嵐邪氣的顯然不止楊心問一個,關華悅再看不下去,已是迫近身來,「何其放肆!」
楊心問和她英雄所見略同,可眼下難敘知音情,只能有違本心抽劍相抗——關華悅的針與他佩劍相抗,一時間錚鏹聲四起。
「楊心問,你是要欺師滅祖嗎!」
「大梁長老息怒,此人當真是師兄的熟人,我不能叫你一劍剁了他。」
上山以來,楊心問習的劍法便是正兒八經的宗門劍——《臨淵劍法》,眼下不過剛剛將入門的第一卷 《俯瞰二十四式》吃透,之後的《見我》《失相》《君非我》《我即君》《得道》,他是看都還沒看過。
這《俯瞰》重在煉體入門,夯實基礎,莫說這些長老,便是天矩宮掃地的都會全套。
他拿著這入門劍法從歲虛陣里爬出來不過僥倖,真要跟長老過招,哪怕忽略境界壓制,關華悅依舊坐著都能把他的招式拆得一乾二淨。
不過數息,楊心問便被打得連連敗退,他退後橫劍,八道劍意與十三根銀針在面前電光火石間拆了六十招,劍意已是暗淡無光。
幾位長老眼見他那八道劍意時已是心下駭然。
自引氣入體才幾個月?
八道劍意,豈不是已經入了興浪境!
關華悅越發覺得此人路數不對,招式越發含煞,竟是隱隱有了殺氣。
劍意自元神分出,楊心問靈台之內已被那十三根銀針打得一片混亂,喉頭湧出一股咸腥味兒。
姚不聞輕蔑一笑,春時柳已飛速上前要絞斷那白晚嵐不乾不淨的手——卻聽烏鴉嘴莊才大喝一聲:「不成!快退!」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楊心問那暗淡的劍意猛然爆出了一片金光,不僅是劍意起光,連那劍意方才行經的軌跡也連點成線,匯出張金光陣來!
那金光陣撲面而來,先碎了那幾根銀針,又削了躲閃不及的姚長老的鬍鬚,生生在白晚嵐面前立起一道劍意輪轉的劍陣。
「天罡陣!」莊才的八字眉高高飛起,瞧著越發愁苦淒切,「陳家小子識人不清,竟連這都教了你!」
楊心問偏頭「呸」了口血沫:「師兄耳清目明,倒是幾位長老眼盲心瞎得緊,壓根聽不懂人話!」
第61章 試探
姓白的庸醫不肯走, 臨淵宗的老頭兒們個頂個的聽不進人話,楊心問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能攔下那一次他便已是黔驢技窮, 眼下站著都頭暈,三個老頭老太在他眼裡都像有九個,煩得他頭更暈了。
反觀對面, 除了姚老頭的鬍子受了點損傷, 還有他估計很是受傷的情緒, 連衣袖都不見亂, 捏死他不比捏死只螞蟻難。
「幾位長老,如若白先生真要害我師父,方才手起刀落不是更快?幹什麼還專門養條蛇來, 不嫌麻煩嗎?」
關華悅寒聲道:「星紀長老魂魄堅如磐石, 元神又成金玉本相,肉身千秋不朽,除非是他自己砍的,你以為尋常兵器哪裡要得了他的命!」
楊心問:「……」
失敬, 倒是第一次聽說師父有掉了腦袋還不死的絕活兒。
「掉腦袋都不怕,難道還會怕條蛇嗎?」楊心問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後退, 「那小蛇可咬不斷千秋不朽的脖子。」
「雙頭黑蛇自相殘殺, 分明是醫蠱的手段!」關華悅再不留手, 已是踏步向前, 巨嘯境的靈力鋪天蓋地地壓來, 周遭的空氣都瀰漫著她元神之中碧荷蓮葉的芬芳。
若非天罡陣頂著, 楊心問已經就地跪下, 被壓成一灘肉泥。
可不過這一點威壓, 天罡陣卻已顯出裂縫, 劍意在那磅礴靈力面前退卻,楊心問再支撐不住,把心一橫,怒道:「蠱毒已成!叫你們臨淵宗現下就瞧瞧『霧淩劍仙,臨淵一劍』的厲害!」
眾人面色巨變,連屋外的弟子也霎時驚懼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