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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陳安道似是有些困了,「我口渴。」

不是他渴了。

楊心問的嗓子也泛著甜腥,他眼見那煙將他們包裹,慘叫聲已此起彼伏地響起,那煙是殺人煙,如刀刃般潛行,尋到要害處便手起刀落,悉數割下。

割下還不算完的,他們的血肉寶貴,賣到市面上也不過一串銅錢的賤命,現下卻連一根頭髮絲都是寶貴的。他們的皮膚開始潰爛,那煙如鐵水般將他們消融,卻不算很痛,只是瞧著萬分可怕,要眼見著自己一寸寸地消失,只留下些白骨散在原地。

「一會兒……」楊心問的腿已經不見了,他哄著陳安道說,「莫怕,一會兒……一會兒哥給你尋點水去……」

他紅了眼眶,分明還記得要找夏時在哪裡,可周遭的嚎哭聲與那風沙卷在一起,吹進了他的心肺。陳安道就在他身邊,一點點地面目全非下去,一寸寸地露出白骨觀相來。

「我以萬民告天。」

自願或被迫而來的祭品身消,與那煙霧一處,縈繞在壇前跪拜的修士身上。

「此世妖魔橫行,人如禽畜。」

血肉脫骨而落地,落地再碎生出血霧。楊心問睜著眼,指尖骨發如散沙碎去,無處可依的「爹」「娘」如冤魂融進沙海,他消散的手捧不到陳安道的哪怕一點枯骨。

修士渾身血污,他自額間一點筆墨寫成了渾身的召陣,蝕香饞食了他的衣物和髮膚,他猶自高歌:「我等橫劍濟世,予以此身護佑萬民。」

三相業已正坐壇前。觀禮肅然,

「奈何邪魔凶海千丈,吾輩血肉難填。」

「上求天道不見。」那修士叩首,「便下請深淵臨世。」

天邊群鴉掠過,落下點珠來。各路修士仰頭觀天,急切地接住那珠子,血陣之中無人能伸手,於是點珠落地,碎落時漸起一閃而過的狂草墨跡來。

「澗東求援」

活著本是難事,要死出個聲響又何等艱難。

「敗了。」楊心問自心底生出了荒涼,那荒涼很快便與他的心愛一同散去,「怎麼敗了……」

修士身上最後的血陣驟然暴起黑芒,周遭血霧翻湧,他整個人當場四分五裂,迅速潰散成散沙。

隨即那風沙滔天起圈,如陸上龍捲旋空向上,周遭百里起轉,唯有風眼之處靜如止水。

楊心問的魂魄與這萬人交融在一起,恐懼與雀躍相繼,悍然無懼同貪生怕死悉數具在他的心口,那心堅如磐石,沉進了群魂的沼澤之中。

東陽府即敗,西南府又生了大妖,兩面夾擊,上有九魔生死門的血盆大口久候多時,下又有南海水鬼吞蛟作祟。

他們沒有退路了。

「不。」上官見微忽然抬頭,「不行。」

聞貫河看向他,她本不願來此,只是別無選擇。世上有多少不怕死的人她不知道,似乎她周圍就有很多,但她是怕的,眼下已是落下了淚來。

「你說什麼不對!」她赤紅著眼,生怕聽到上官見微說一句「我害怕,我不幹了。」

她再怕也在京城妖禍時提弓而往,這些年平妖鎮魔她沒躲過一次,只是這次不一樣,她沒救人,她欠著人命,周遭血霧濃郁,沒人能視而不見,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死到底能不能償還得上。

無首猴已坐在他的位置上,並未開口,只是默默輕敲兩指。

「我不是最好的人選。」上官見微豁然起身,「我不行,我是不行的!早說了骨血道研究有虧,還不能貿然行事,我不行,我不能當骨血!」

「你想逃!」聞貫河抬手一摜,足下重掃,扳肩推背將他生壓下地,小几上的酒杯茶盞紛紛滾落在地,她將膝蓋頂在他腰後,「你休想,陣已落名!我名*黃鐘,他為太簇,你為姑冼,名入識海,你以為你能逃!」

上官見微如蛆蟲般蠕動,聞言卻是怔怔道:「不錯,不錯,陣已落名,沒得變了。」

他忽而嗚咽了起來:「坤卦對應鐘,我怎能這麼傻,世上哪有至熾又至寒,至盈又至虧之相的人,都是錯的,都是錯的!」

還不等聞貫河問他錯了什麼,他又停下了嗚咽,睜著眼,死命地掙動著被聞貫河鎖在身後的手,險些脫出手腕來,接著抓筆草字,嘴裡念念有詞道:「應鐘乃姑冼三分損,為四寸二分三分二……至陰坤卦落在陽月初冬……」

「你到底在幹什麼!」聞貫河快崩潰了,眼見要到他們分食他血肉的時候,對方卻還沒喝下湯藥。

「快!快……快將這紙送出去!」上官見微揮筆力就,「給他們拿過去,然後要他們好好看——看清楚,究竟是從哪個方位——哪個部分開始撐不住的,五臟對五行,可以以此找出靈脈的位置!」

聞貫河搖頭頓足:「你瘋了,你真的瘋了,靈脈乃元神所化之物,根本沒有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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