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今日非要進呢?」
「事涉妖鬼,唐大人一介凡軀,還是別硬闖了吧。」
姓唐的面上已掛不住了,楊心問卻是微微眯眼,瞧見那姓唐的指間擺了兩下,隨即退後一步。
便見凌空一指如長虹貫日,破風捲雲聲未至,雪塵四起,那金蓮面已是二指注靈,朝著整座樓劈砍而來!
秦世人不防他竟這般囂張,波瀾不驚的臉上也現出驚詫來,隨即橫杖一擋,四個禁制驟然流轉在一處,悍然接下了這記巨嘯神威的一擊。
一時雪霧四散,罡風凌然,周遭的行人大多都嚇傻了,立在原地,不知跑也不知躲,連方才發生了什麼也鬧不明白。
「印山掌!」秦世人喝道,「京畿重地,人來往往,你敢!」
其餘的神使也要動手,卻聽印山掌一喝:「你們今日不得動手!此事皆我一人所為!」
「我負罪名三載有餘。」印山掌緩緩開口,兩手當胸合拍,眉間元神現,五指反扣成小山狀,朝著明察所壓來,「我今日來,便沒想著活著離開。」
秦世人手中拄拐再轉,這次卻是從手杖兩頭同時轉出了人頭來,兩顆人頭一男一女,為上者號啕大哭,為下者仰天大笑,急轉間哭笑聲交錯不停,便成一道悲哭哂笑魔音陣來,旁人無不掩耳後撤,那姓唐的更是轉身便逃。
印山掌沉靜道:「交出那群妖獸。」
秦世人朗笑:「拿手諭來!」
五指與魔音陣驟然相接,餘威磅礴可至千里,一旁的提燈士倉促間已列好了陣,兩道闔天,三道土牆已拔地而起,將明察所罩得嚴嚴實實,卻還是叫這動靜擊破了兩道土牆。
「再起!再起!」那濃眉大眼的提燈士急喝著,「全灌進去!靈力不夠便去取鈴鐺!巨嘯境的沒那麼好擋——監侯!收著點!」
「收不了!」秦世人踏著五行罡步向前,「那可是金蓮九座,你當老頭我打得鬆快?」
言語間那印山掌又是胸前拍掌,這次卻是兩掌朝向相反,再分開時,便見掌間又現兩掌,掌內再生……層層疊疊的巴掌在他身前羅列,串成一條長鏈來,每個手掌都擺著不同的手印。
只聽印山掌一聲暴喝,那千掌紛飛,各占一角,一時擺出了十幾種卦象來。
火陣水陣地刀陣破邪陣……嘶,剩下的認不出來了——秦世人咬牙搖頭:「你長得五大三粗的,怎麼陣法學得比繡花針還細!叫人窩火!」
印山掌不睬他的挑釁,兀自推掌而來。
先是怒浪金濤,磅礴天水洶湧,以水淹陳塘關的氣勢衝來——秦世人拐上男首大哭,饕餮牛飲般將那水吞進肚裡;又見火光烈焰,陣里火龍咆哮而來,秦世人再轉拐半周,那女首哈哈大笑,嘴裡湧出方才吞進的水,澆滅了那氣勢洶洶的火龍。
水火相交,蒸氣滾得周圍一陣鬼哭狼嚎。
濃眉大眼的提燈士慘叫道:「監侯!您提前打個招呼啊!燙死我們了!」
「這不還能嚷嚷嗎!」秦世人半點不敢分神,下一刻便見周遭一黑,尚未想起這又是哪門子的陣,心裡已警鈴大作,大喊道,「快退!」
他說著自己也滾身進了屋,再抬手時,天外而來的巨石從脾土落石陣中天火流星般下墜,秦世人已掄棍要擋,誰知此時那周遭的黑幕驟然散開,日光直入,眯了他的眼。
那巨石便在此刻現了真形——竟是兩塊石頭前後相綴,秦世人掄碎了一塊,才發現了那另一塊衝著樓身而去!
此時再調度禁制已來不及了!
秦世人一聲怒吼,飛身便去,企圖以身相擋,可又哪裡追得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唐鸞忽然大吼:「給我停下!」
所有人具是一愣,那印山掌也動容了一瞬,將視線自唐鸞身上掃過,隨即兩掌一分,陣法連著那巨石一同消散,無影無蹤。
誰知下一刻,那唐鸞又走上前來,抓起秦世人一把老手,又急又怒地揉搓著:「你怎麼來這了,不是讓你在家待著嗎!」
此景怎一個悚然了得。
「監、監侯……」提燈士無不駭然,「您、您和唐唐唐唐大人……私、私交甚篤啊……」
秦世人這把歲數頭回遭人輕薄,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好在那唐鸞下一刻便已回過神來,抬頭茫然地看著自己抓著的手,又看了看秦世人,又看了看手,又看了看秦世人——終於鬆了手,後退兩步,跌坐在地。
「怎麼……怎麼回事?」
「是幻相術。」卻是那印山掌先行反應了過來,目光死死地盯著門內。
眾人隨著他的視線看去,便見一條長板凳不知何時橫在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