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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雪打濕了他的手,翡翠濺血,匕首變得濕滑,他抽了兩次都沒能抽出來,第三次再抽出來時,才見那鮮血似井噴,澆注在了雪地之上。

真是溫暖。

衡陽公從背後死死捂住張珣的嘴。他謹慎極了,這些仙家手上的丹藥個頂個的厲害,只要還有一口氣便可能救活,不能讓他發聲,不能讓他求援。

他身形肥胖,如泰山壓頂般將那張珣壓在身下,從始至終他沒有看見張珣的臉,只是無比興奮而又出奇鎮靜地等待,待那聲息漸慢,漸輕,漸無。

哈哈。

「哈哈。」

衡陽公慢慢鬆開了手,仿佛第一次為人般用雙腿站了起來。

死了。

堂堂太子。

堂堂太子死在他手下,甚至不比尋常畜生多掙扎一刻。

「這世間哪有天道!」衡陽公猛地一踹張珣的屍身,張珣在雪地上被踢翻了個面,臉上沾染著頸間流出的血,眉心的紅痣卻愈發妖冶。

衡陽公狂笑著:「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

這動靜終於穿透雪層,抵達了徐照耳邊。到底是巨嘯境的煉體,他猛地收手,朝著陳安道朗笑道:「仙師收手吧!咱家退,咱家這就退,我可真是怕了你了!」

他說到做到,竟當真不欲再闖。陳安道只愣神片刻,隨即立馬轉頭,再點一道敕令符,風雪在敕令行處不見,他的眼前霎時一片清朗。

衡陽公在張珣的屍體邊手舞足蹈,如祝巫的妖道那般癲狂,時而拍掌大笑,時而又蹲下身看看那張珣的死狀,這許是他人生中最值得慶賀的一件事,再沒有比這一天更叫難忘的日子了。

陳安道停了手。

他的棺鈴忽然響了。

一開始只是細微的,帶著些猶豫一般的輕響,在這風雪裡甚至很難聽得見。可隨即越來越大,玉壁似要被鈴墜擊碎那般瘋狂地響著。

柩鈴收靈氣,兆靈,棺鈴斂魔氣,兆凶。凶音大作,風雪忽嘯,兇手似痴似狂的朗笑聲三者交融,便是地府惡鬼行,也不過這般動靜了。

冰下千機營士兵的屍體毫無疑問是用來做邪陣的,可具體是什麼邪陣?

楊心問說張珣一身魔氣,可他在半年前還是個常人,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短時間內練出這樣的魔氣來。

「徐公公。」陳安道慢慢站起身來,「我本不欲追究張家到底在私下裡做了什麼,可眼下看來,已由不得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徐照正低頭給自己接骨:「仙師何出此言?」

陳安道沒有回話,徐照便慢慢抬起頭來。

衡陽公身後,那屍體的胸膛自行打開,探出了三顆似花蕾一般的肉球。

那肉球迅速成形,化作了三顆頭顱,一顆鶴髮白眉,一顆眼窩深邃,神情悲苦,一顆眉心點紅痣,似有佛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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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玉樓春·晚妝初了明肌雪》,取「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一句」。

第160章 遺書

那三顆頭顱快速飛長, 脖子轉眼間便如長蛇一般嵌在張珣的屍身上。而張珣的屍身也在迅速變化著,變得膨脹,泥濘, 身上的衣物被那泥土一般的膿液侵蝕。

水下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響,陳安道用巽字掃起一片雪,便見水下的千機營的屍身正從四面八方而來, 朝著張珣的屍身聚攏。

如海中時有的漩渦, 引著周遭的行船卷進其中。

徐照驟然變色, 竟是扭頭就跑!可時機已失, 那三顆頭顱已渾然長成,對著高空中晃動搖擺的人如貓見了耗子,居中的頭顱立馬伸來, 竟是一口咬住了他癱軟的斷臂, 當即吞下。

那張寫滿痛苦的巨大頭顱上並未因這一口而變化,他還是那麼悲傷,那樣惆悵。

而徐照慘叫一聲,反身將所剩無幾的靈力注入五爪之中, 對著那頭顱撓去。

哪怕已消耗許多,巨嘯境的全力一擊也不容小覷, 那瞧著有羌人血統的頭顱頃刻間就要被抓爛, 可徐照一爪過去, 卻是撲了個空。

那頭竟憑空消失了。

「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徐照還不及思索, 手臂便傳來一陣劇痛, 再一定睛, 那消失的頭再度出現, 並且狠狠地咬住了他一隻手臂, 咀嚼兩口, 隨後便要將他整個人吞入腹中!

散發著惡臭的口中有一顆金牙閃爍。

成祖爺在位時,徐照還時常幫爺看護那顆牙呢。

而今那牙有他的頭一般大,即刻便要將他的頭給咬碎。

恍惚間他似是想起了當年入宮的日子,也是這般的雪天,也是這樣的冷。鵪鶉一般的小太監們穿著過大的衣服,跟在大太監身後,那長街對他們來說像是這輩子走不到頭,哪怕如今一能一息間便踏步而過,他也覺得遠,遠得很,遠得他這輩子都沒真正走出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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