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2 / 2)

鳥雀倒是不少,在築巢的枝頭飛上飛下,松鼠沿著樹幹竄上,震落了積雪,又驚起一片的鳥來,撲閃著翅膀飛遠了。

這裡的樹木哪怕隆冬也稀稀疏疏掛著點葉子,楊心問尋了個大塊點的石頭躺了上去,頭頂是那零零星星的黃葉,葉間透來的光照在他眼裡,瞳仁霎時便緊縮起來,成了兩道十字,細得幾乎看不清楚。

他身上屬於魔物的特徵日益增加,他忽然想起陳安道留給他的那封遺書,兩壇的血丸,到頭來怕不是要陳安道自產自銷了。

「師兄有主意,魔物之軀不是問題。」楊心問喃喃道,「問題是魘夢蛛網……」

尋常人的心魄受不住蛛網,哪怕陳安道受得住,楊心問也不會叫他遭這種罪。

那一條條的蛛絲,都連接著一個教眾的心魄。這些人日日的夢魘都這般送來,要接觸魘夢蛛網,便要將這些聯繫全部切斷。

蛛網中的人,也便不復存在了。

楊心問雙手枕在頭後面,架起腿來,盯著樹杈間的鳥巢:「畫先生知道自己的價值所在,為了活命,絕不可能告知我畫皮術的術陣,可在畫皮術完成之後,我又該怎麼摧毀魘夢蛛網?」

交給師兄去做?

不行,那樣風險太大了,如果師兄沒能控制住蛛網,無首猴可還在裡頭。

「還有如果要用畫皮術,我是自願的,可師兄肯定會抵抗,怎麼樣才能叫他聽話,下藥嗎?還是用一席朝露?不行不行,他會今時禪宗的心法,幻境沒有用,只能是下藥。可是下什麼藥?我懂個屁的醫理我下藥……」

無首猴……還有無首猴和畫先生,這倆玩意兒不除乾淨永遠是後患,可他媽的怎麼除?還有那什么姓盛的,放那麼個隱患在身邊,師兄到底是怎麼想的?蛛網裡的那些人怎麼辦?真把他們扔出來等著他們散魂?

「啊!」

楊心問突然大叫,把在他旁邊覓食的鳥兒嚇得險些飛不起來。

他驟然翻了個面,雙手雙腳在石頭上撲騰,好像在平面上游泳,又像小孩子在地上賴皮:「煩煩煩煩煩煩煩煩煩煩!!!!煩死了!他大爺的都些什麼爛事兒!」

「怎麼料理後事兒都能這麼麻煩!」

楊心問好像忽然瘋了一樣,時而在石頭上時而鳧水,時而上躥下跳,時而如蛆蟲般蠕動,時而像鹹魚般翻面。偌大個後山被他攪得群鳥不寧,蛇鼠都快從冬眠里被喊醒了。

鬧騰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覺得悶,垂頭喪氣地坐在石頭上,看著面前一隻迷路的螞蟻四處亂撞。

他搓了搓臉,半晌自言自語道:「他給自己安排後事時也這般煩惱嗎?」

「為什麼一點兒也瞧不出來?」

螞蟻聽不懂,螞蟻還在四處亂撞。

「你真蠢!」楊心問沖螞蟻亂發脾氣,「你怎麼連路都不認!」

螞蟻聽不懂,螞蟻並不打算接受他無端的辱罵。

楊心問抱著膝蓋,蜷縮成了一團,須臾又癱了下去,就這麼盯著頭頂的葉片發呆。

他也不知道這樣待了多久,日暮西沉,螞蟻都不見了,可能找到了路,可能已經死了。婆娑的樹影如一張破爛的網攏在楊心問身上,他自那晚來的夜風抬起頭,慢慢坐起身來。

楊心問掃了掃身上的雪,攏暖了一捧雪水來,衝著臉上驟然拍去。

雪水沿著他的鼻尖和下頜落下,鬢髮微濕,那眼裡的惶恐、煩躁、不安、悲傷,在雪水落地的瞬間,便同它一起融進了雪地中,倏忽間不見了。

楊心問抬臂,用袖子擦了擦臉。

「今天翹了課。」楊心問再抬頭,冰冷的臉上驟然撕開一個俏皮而真摯的笑容,哼起了小曲兒,朝著霧淩峰一蹦一跳而去,「不知道師兄打算怎麼罰我呢?」

第179章 狗鏈子

楊心問期待的懲罰沒能如約而至。

他回到霧淩峰的時候, 李正德依舊未歸,姚垣慕也在上晚課,偌大的霧淩峰上只有輕居觀還點著一豆燈。

陳安道只披著件外衣站在輕居觀的門口, 裡衣單薄,半披長發,遠遠看似個幽魂。

只那麼遠遠一看, 楊心問臉上剛掛上的笑容便煙消雲散, 他疾步走過去, 腳步聲吸引了陳安道的注意。

只見陳安道死死地盯著他, 一張被冷得毫無血色的臉上只一雙眼黑黢得看不見瞳孔,兩汪深潭一般照著楊心問的模樣。

楊心問腳步略一頓,隨後便聽陳安道啞聲道:「去哪裡了?」

那聲音像是夜風颳過空蕩的街巷, 楊心問莫名得打了個寒戰, 隨即又回過神來,抓著陳安道的小臂就往屋裡帶:「什麼天氣你穿這麼少站外面,老師生病告假沒人管是吧?」

最新小说: 「驕」滴滴 暴躁太子的哭包伴讀 蛇蛇今天也沒變成辣條呢 大王,此奸臣不可留 折辱的陰鬱皇子登基了 精神病發現世界終於癲了 我魚呢[種田] 嬌軟菌妃今日科考上岸了嗎 路邊的野男人可以撿 一不小心和鬼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