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送葬,一劍斷三秋。」彥頁說完踏地飛身,祭出渾身的兵刃繞身,擋在洞口前,朝那人抬了抬下巴,「你追查了那麼久的案子,真兇豈不就在眼前?」
季閒微微抬眼,那渾濁的眼珠在彥頁身上停留片刻,隨後道:「彥家的兵匣原來躲在這種地方。」
「你當我是自己想來的。」彥頁一邊說一邊負手,指尖微動,比劃著名讓葉承楣藏深一點,「若是有法子出去,我還會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季閒恍若未聞:「彥家猖字紅羽箭業已肅清,你可伏誅?」
「猖字紅羽箭,下三等的耗材,連搭我的蝶骨弓都不配,竟還能掀出風浪來,我看你們仙門——」
話未說完,繪著黃葉蘆花的紙傘便如蓬纓長槍飛來!彥頁連忙側身,傘尖劃破他的臉頰,也瞬間堵塞了井口的通道,彥頁扭身震槍,挑開傘面,季閒卻已如鬼魅般飛身而來,踩在他挑飛的傘面之上,抽劍壓來。
彥頁微微眯眼,瞬息間盤算該不該躲,卻聽天空一聲驚雷,那一線天光乍合,白色飛火如長鉤索命筆直地劈向季閒!季閒神色微動,踏壁轉身,躲過了這天外一擊。
井壁被劈得焦黑,歲虛陣中還在遊蕩的虛影齊齊抽搐著,潰散著,雨幕緩緩散開,露出眼下灼目的晴陽,連那滿地的積水,都如海市蜃樓,一眨眼就消失了。
葉承楣從地上撿起了季閒的傘,隨後朝著季閒用力擲去。
季閒反手抓住,從遮住視線的長眉間隙里看到了葉承楣。
和他的父親長得一點也不像。
「葉家距不世之功只一步之遙。」季閒合傘,「為何為了邪物阻我?」
只葉承楣的身遭烏雲密布,作為這歲虛陣真正的主人,此間的方位、吉凶、歲時、皆在他掌握之中。他自無形里變幻出一把長劍,劍身覆金,似有成靈之相。
他咬了咬牙,拿著那柄劍站在了彥頁身前:「不世功還是千秋罪,如今也說不清了。」
「我與人約好,要看著他長大,當符修還是劍修都可以。」葉承楣攥著劍的手青筋外露,望著當年他也曾憧憬過少年天才,一字一句道,「這很重要。」
一旁的彥頁聞言愣在了原地。
季閒轉劍沉聲:「比葉家百年聲譽還要重要?」
葉承楣說:「比任何事都重要。」
季閒便知此事再無迴旋的餘地,須臾眉心劍光乍現,嘴角卻微微彎了彎。
「這很好,你能知曉心中真正所求。」兩相劍出,鏘然聲間,他嘆息道。
「不似我彷徨惘然,一無所得,終其一生,也不過隨波逐流四個字。」
颶風席捲著整個臨淵宗,新抽的枝葉被生生扯斷,匯入天矩宮前涌動的風雲,似陸上的龍吸水直衝天際。飛沙走石,樹折根起,只有那陣眼中心如墓穴般沉悶,不見絲風,只那磅礴的心魄源源不斷地注入了李正德的頭顱。
「畫皮術!」
在所有人都陷入驚懼之時,只畫先生大叫道:「他怎麼會這個!」
楊心問也有一陣恍惚,須臾想起陳安道方才說的話,回道:「我們對他用過一次。」
畫先生悚然:「可那就一次!而且、而且術式還沒結束就——」
「已經夠了。」楊心問轉回視線,緊盯著葉珉念咒的唇,「對他來說夠了,再用那些兔子摸索沒看到的那部份,他不會失手的。」
「他是不會失手。」葉珉冷冷道,「可他不失手,就是置天下蒼生於死地!你可知這一月不到死了多少人,沒有三元醮,那些人又該怎麼辦!」
楊心問這幾天養在陳安道的身邊,他這身皮肉跟水藻樣的,見了骨血就能長好,雖靈台尚且不穩,可也還沒傻,眼看著幾個長老齊齊圍上來,立馬轉身抄著陳安道的腰跑路。
春時柳霎時分藤追來,楊心問靈台劍碎,只剩個元神之形而分不出劍意來,只能猴子樣的上下騰躍,勒著陳安道的腰道:「師兄,小心咬了舌頭!」
陳安道緊抱著那頭,眼見那黑潮源源不斷地湧入,竟還能分神去看楊心問,眼裡的柔情快把楊心問都泡軟了,配合著那顆頭看起來格外詭譎。
楊心問看不懂詭譎在哪兒,險些被關華悅的靈寵撓了腰,也要偏頭去親一親分明在跟他索吻的陳安道。
「師兄啊。」親完之後楊心問兩腿一夾那仙鶴的脖子,盪了上去,「其實仔細想想,我們兩人一頭和和美美地被亂箭射死好像也不錯。」